这京中有两名贵女, 出入素来不遮面, 兴致一来也会直接骑马扬长而过,从不在意外人眼光。
公主府的杜大小姐,骑在马上的姿态神情倨傲,纵马时长发被风吹得露出姣好的脸蛋, 自信张扬。
向平曾远远瞧过她。
彼时的他衣衫褴褛, 搬着石块在修补城墙。
泥沙飞溅,尘土飞扬的城门旁, 却唯有她就像一道鲜明的色彩,给这灰扑扑的地方, 增添了一抹颜色。
每日, 他都是顶着烈日, 看着那着鲜艳衣裳,骑术精湛的女子出城跑马的背影。
她一经过, 就会卷起一阵凉爽的风,伴随着女子的娇斥,还有哒哒的马蹄声远去。
向平始终明白, 他也仅能这样远远瞧着而已。
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家,未至家门,便已先听见几声压抑的咳嗽声。
向平加快脚步, 推开破旧的门, 门枢早已锈蚀, 发出咿呀声响。
门并未上锁,就这破烂的屋子, 想闯空门的偷贼也不会笨到选他们这一户下手。
向平进门便先将药材放至桌上,茶也来不及喝一口, 一个箭步过去将躺在床上的母亲扶了起来, 替还在咳嗽的她拍了拍背。
“娘,我去煮粥,喝完再喝药,先喝点水……”
向平一摸,壶中的水早就冷了,出门一整日,早上烧得再热的水凉了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去烧一壶,马上就好。”
他去厨房摸出仅剩的几根柴火,手脚利落立刻就煮好了热水,用手背试了试温度,确定不会过烫才递给面容憔悴的母亲。
“娘,先喝点,粥已经熬上了,等等就能吃。”
向母喝过水后,咳嗽总算稍缓,向平扶她躺回床上,向母干枯的手抚上儿子俊朗的面庞,哑着声对他说:“娘拖累你了。”
“没什么拖不拖累的。”从小到大,这样的话向平听过无数次,早就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
父亲早早病逝,他娘为了拉拔他长大,最终也因过度劳累损了身子。
如今他长大了,能干活了,也就把挣来的钱大半都拿去买了药,剩下的也只够买一些白米,每日熬着稀粥给母亲填填肚子。
他回厨房,三两下嚼了锅里的黑杂面窝窝头,入口又冷又硬,向平面不改色就着冷水咽下。
白米精贵,向平熬了粥,也只够盛了一碗,勉强能给病中的母亲填饱肚子。
自己肚子的鸣叫声向平听而不闻,他一个成年男子,几个窝窝头哪里管饱?
揭开米缸的盖子,里头只剩一些米,明天煮了母亲的早饭便没了。
他皱了眉头。
药材涨了,为了买药,能买的米也就少了。
他得再找一份活计做才行。
城门的修补已快完成,结束后就少了一份活计,是该做打算了。
服侍完母亲喝粥喝药以后,向平随意用沾了水的帕子擦过身体,卷了缝补过多次的薄被,倒头就睡。
肚子饥饿,睡了也就感觉不到了。
他混沌的脑子里已在为明天该做的事情做打算。
明日天未亮就得起,准备好早饭,再去捡柴和摘野菜回来,劈完柴之后留一些给家里,剩下的拿到集市上卖,卖完了再去城门干活,回来时再买些米……
城门的工作辛苦吃重,可,去了城门,他就能瞧一眼那个,与他身处两个世界的姑娘……
疲累的身躯再支撑不住精神,顷刻便陷入沉睡,睡着之前脑子里想的是那个活得自在的姑娘,她鲜艳的披风总像一朵盛开的花,就绽放在他眼中。
没法再多想,向平卷紧了被子,强迫自己沉沉睡去。
他的时间一丁一点都浪费不得,即便是休息,那也是极其宝贵的。
隔日。
集市上都是熟面孔,向平为人勤恳孝顺,附近的邻里都很喜欢他,若是能帮忙的,也都会搭上一把。
邱寡妇家中没有男丁,劈柴是门力气活儿,每过几日就会上向平这儿同他买柴。
向平知道她们家里情况,也会顺路帮她将她买的柴背回她家。
“邱大娘,柴我放这儿啦。”向平喊道。
每次来放的都是同样的地方,向平放下后就打了声招呼准备走人,离开之前邱大娘喊住他。
“多谢你了,这个给你,谢谢你次次都帮我背回家。”
邱大娘进了厨房,恰好馒头已经蒸好,他们家虽然条件也不富裕,但向平这孩子过得比她更艰难,也时常帮助她们这孤儿寡母的,便塞给他两个热呼呼的白面馒头,权当谢意。
“谢谢邱大娘,小事一桩,有什么事就喊我!”
向平也不推托,他早上还什么都没吃,倒是省了一顿。
咬下一口馒头,向平叼着就要要离开,邱大娘又喊住他。
“对了,你在城门那边做重活对吧?那边的进度我瞧着也快结束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向平将嘴里的馒头嚼了嚼咽下,这才回道:“再另外找几份活儿做啰。”
城门那儿的工作吃紧,可因为要出力气,所以给的银子和供餐都很足,奈何不是长期的,否则还可省下中午的餐费,对向平来说可说是可遇不可求。
短时间内要找到钱给得大方的活计,那到底不是件容易事。
邱大娘心想也是,所以才会叫住向平,给他出了个主意:“这样吧,我给你指条路子,那户姓薛的人家擅养马,在找几个能帮忙照顾马儿的帮工,我男人以前于他们家有恩,你要是觉着这活儿可以,便去问问,就说我喊你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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