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怡然，又是那个女人。
恐怕皇帝这一生，都忘不了那个女人。
太后直直地看着皇帝那双压抑着愤怒的眸子。
一提起这个女人来，太后的神色都愣住了。
当年的真相，几乎被她脱口而出。
太后想到此凄凉一笑。
“怡然的事，你终究还是觉得是哀家和王家做的？”
可太后与皇帝早已离心，就算是说出来，以皇帝对她的恨意，也是不会相信的。
只见皇帝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天后。
“母后，朕生母早亡，母后当年的养育之恩，朕不敢忘，可朕也保证，母后一定会在这宫中安享晚年，这还不够吗？”
“至于邵淳的婚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今日钟相会带着钟意入宫来谢恩，母后不妨召见钟意瞧一瞧，她并不是坊间传闻那般不堪。”
说着，皇帝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坏情绪，甚至勾唇笑了一下，又恢复当初那般的恭顺。
他躬身作了一揖。
“母后慢走，朕，还有朝事要处理。”
太后张了张嘴，始终是没再说什么。
如今皇帝提了从怡然那件旧事，她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太后刚走，皇帝就仰头闭上了眼睛，单手撑在桌子上。
“圣上……”
齐公公急坏了，忙上前要来搀扶。
“无事！”
皇帝摆了摆手，眼中的湿润缓缓散去，脑海中又浮现出心爱女人那张带笑的面容来。
怡然啊怡然，你真的已经离开朕太久了！
“钟相可来了？”
“来了，正领着钟意候在朝阳殿外，等着给圣上谢恩呢，会跟太后碰个正着的。”
齐公公立在皇帝的身侧，看着皇帝这般神色，一脸的心疼。
十几年来，只要皇帝一想起怡然主子来，总是要难受许久。
“正好，让太后也见见钟意，或许，能对这婚事满意也说不定。”
皇帝缓缓说着，转头坐在御案之前。
“叫钟相进来吧！”
太后哭了一场，又被皇帝气的不轻，甚至将那些陈年旧事都翻出来了，可终究是没能推了邵淳的婚事。
她用帕子拭了拭泪，扶着嬷嬷的手往殿外走，满脸的心事。
殿外，钟万凡带着钟意正在候着。
见了这两人，太后直起了身子，那目光落在了低眉顺目的钟意身上。
“参见太后娘娘。”
钟万凡带着钟意行了礼。
“免礼！”
太后傲然说了一句，连带着声音都冷意十足。
“你就是钟意？”
“回太后，臣女正是钟意！”
钟意略低着头，不卑不亢地答。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钟意听出了太后语气中的嫌弃，缓缓抬起头与太后对视着。
面前的妇人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保养的极好，看起来是个很是精致爱美的女子。
钟意只看见上了年纪的太后，就能想到太后年轻时是何等的貌美。
只让钟意想起来一句话来：岁月从不败美人！
这句话用在太后身上，正好！
只是太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看得出来，并不友善。
与此同时，太后也盯着钟意瞧，她那眼神凌厉的很，可面前的少女却丝毫不见畏惧。
怎么？跟传闻中的傻子不一样呢？
看着，倒是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
“你瞧着，倒是与你娘有几分相像。”
太后一脸的挑剔，随口说了一句。
“自钟意记事起就没见过娘亲，太后说像，那便是真的像吧。”
钟意淡然一笑，看起来更加好看了几分。
太后眸色微转，突然转过头去看向钟万凡。
“钟相不是要去面见皇帝吗？就让钟意陪哀家走走。”
钟万凡没动，而是看了看钟意。
“怎么？钟相还不放心哀家吗？”
太后又问，那语气十分不屑。
“微臣岂敢有不放心太后之理，只是小女甚少进宫，对宫中的礼仪知之甚少，臣是怕小女冲撞了太后。”
太后是个厉害性子，当年统领后宫的时候是出了名的有手段。
先帝的一众妃嫔，不管是得宠的还是背景强大的，都被她治的服服帖帖的。
即便太后没有亲生儿子傍身，却硬是让养在自己膝下的儿子坐上了皇位，而自己也稳坐太后之位上。
就连如今的周皇后，在太后面前也不敢造次。
钟万凡生怕太后会对钟意做些什么。
“无妨！哀家不会对钟意怎么样的，只是想要让她陪着哀家走走。”
太后斜睨了钟万凡一眼，却是盯着钟意说的这话。
“太后舟车劳顿，小女实在不适合叨扰太后休息，改日，臣定带小女亲自拜访太后。”
钟万凡恭敬地弓着身子，仍旧坚持道。
太后那扫向钟万凡的目光中带着恼怒和不耐烦，钟意瞧的真切。
“爹爹去忙朝事就好，既然太后有兴致，钟意就陪太后走走。”
钟意不慌不忙地对钟万凡说道，那言语和动作间的沉稳，与钟万凡如出一辙。
朝阳殿内齐公公已经出来宣钟万凡面圣了，钟万凡无法，只能将钟意交给太后。
他深深地与钟意对视一眼，不是很放心地进了朝阳殿。
皇帝稳坐在高位之上，从那些奏折中抬起头来。
“放心吧，朕早就看出来了，你家钟意，也并不是那般好欺负的，让她和太后相处相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是。”
钟万凡应着，想了想问道：
“圣上，刚刚太后可是跟圣上反对这门婚事了？”
“是啊，朕没答应。”
皇帝说着，看向钟万凡。
“怎么？万凡也有想法？不妨与朕直说。”
“圣旨已下，臣不敢有想法，一切，但凭圣上做主就是。”
钟万凡不慌不忙地说道，纵使是皇帝也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你啊，总是这样与朕见外，朕与你多少年的关系了，有什么话，你大可跟朕直说，你放心吧，钟意是你和安欣的女儿，朕是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皇帝叹了一口气，那语气柔和了几分。
“正是因为臣知道圣上不会让钟意受委屈，所以，臣才说，一切但凭圣上做主。”
钟万凡依旧恭敬，紧接着就开始跟皇帝汇报户部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