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晨曦又是做饭又是洗衣服又是打扫的，勤快的很，俨然将自己当成是钟意的仆人了。
她只是大多数的时候都在沉默，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钟意觉得，以前这个满身书卷气，笑起来两个小梨涡的姑娘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性格，只是现在的娄晨曦，经历过家族变故，已然改变了不少。
这种改变也不能说是好还是不好，这只是在不同时局之下的适者生存罢了。
钟意提着个小包袱，将娄晨曦从小厨房拉到娄晨曦的屋子里坐下。
“这是几身衣服，之前说好的，回了皇城，还你两身顶漂亮的衣服的。”
娄晨曦看着钟意打开的那小包袱。
“安平县主，不用的，再说，这衣服，我现在也穿不上了。”
“怎么穿不上？我特意给你挑的，你穿着正好看呢？”
钟意笑了笑，对娄晨曦道：
“这些活计，不用你做的，我这里没什么讲究，只是一日三餐就成，平时的打扫也很随意，你不用抢着做活的。”
娄晨曦抿着唇，低头沉默了片刻。
“县主只是因为我借你那两身衣裳，才收留我的？”
钟意闻言笑了笑。
“你觉得不值得？那个时候，肯借我那两身衣裳的人，几乎没有，可你却借了我。”
“是不值，那两身衣裳，哪里值得县主您冒这么大的风险收留我，不说钟宰相，就连淳王殿下，恐怕都会因为这件事情，被圣上疏远，被周家记恨。”
娄晨曦垂头低声道。
“我承你的情，是我的事，与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钟意面露正色，娄晨曦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钟意。
“你就在这安心地住着就好，其余的，不必多想，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钟意安慰道。
娄晨曦张了张口，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声音有些哑涩。
“安平县主……我没有别的地方去了。”
“我说了，你就住在这里，只要我还在这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的意思是……”
娄晨曦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想在县主这里住下去，县主去哪我就去哪，我想跟着县主，跟在您的身边，有一个合理的身份……”
钟意看着娄晨曦那认真的神色，她想了想，嘴角带着些笑意。
“那你可知道，我要走哪条路？我走的路好不好走？你就敢跟着我？”
“那是县主的事情，而我做的选择，是是否跟在县主的身边。”
得到这样的答案，钟意眼中的笑意更深，她摸了摸下巴，装模作样道：
“嗯，那以后你再干活，我可就不能劝着你了。”
娄晨曦得到钟意这样的答案，脸上这才算是露了些淡淡的笑意。
两人像是就这样说好了。
钟意明知道娄晨曦想要做什么，但她只要不过分，为着那两身衣裳的情，她甘愿做她的踏板。
不出两日，镇守漠北的镇北王沐战带着女儿沐锦入了皇城。
一众皇子出城相应，镇北王手握二十万戍边大军，成年皇子们不乏拉拢的心思在。
当然，刚刚恢复如常的邵淳也在其中。
镇北王入了皇城，百姓们夹道相迎，争先恐后地想瞧一瞧镇北王府上这唯一的一位女将军长什么模样，是否如说书的口中说的，长着三头六臂、五大三粗？
可这一看之下，却十分惊艳。
沐锦一身镶着红色边角的戎装，坐在马背上傲然仰着头，就连时不时低头瞧着路边百姓的时候都是张扬肆意的。
她嘴角一直延着笑意，似嘲讽，似不屑，又似玩世不恭，那坐在马背上肆意洒脱的模样，根本不像皇城中的任何一位女子。
可那样的笑在她那极其出色的皮囊称托下不仅不惹人讨厌，反而让人觉得，她就是那天边翱翔的雄鹰，就该这样肆意妄为，就该如此随心所欲。
钟意站在富贵楼的二楼，她瞧着那坐在马背上张扬肆意的沐锦，唇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这位小郡主，明明看起来就是一个女纨绔嘛。
当自由的雄鹰有朝一日被束缚了翅膀，会如何？
呵！那就谁都别想消停吧。
这位小郡主若是留在皇城为质，今后，无论是皇城还是宫里，怕是都有的是热闹瞧了。
邵淳的目光瞧在二楼窗户边上的钟意身上，深沉的目光带着些玩味。
钟意似有所感，看着邵淳如此正经的样子，仍旧觉得是那般的不真实。
富贵楼隔壁临窗的雅间，祁书羽难得来这种地方一次。
他身上披着披风，坐在窗边瞧着镇北王一行人入城。
不经意的对视间，他被那明媚耀眼的笑容迷了眼，一时之间瞧着马背上的女子如何都移不开眼。
直到沐锦走过去老远，祁书羽仍旧紧紧盯着沐锦的背影，他那眼神里是疯狂，是锁定猎物的势在必得。biqubao.com
半晌，直到队伍全部从他面前走过，楼下的街道上又是人声鼎沸的烟火气，祁书羽才回过神来。
他仰头瞧着晴空万里，露了些向往的笑意。
拥有那样笑容的人，才是生活在阳光底下的人，与从小生活在暗夜中的他不同。
他最向往的生活，一直是别人在代替他感受着，可如今，有人同样身陷牢笼，可惜！可叹！
只是不知道，过段时间，那样的笑容，他是否还能在她脸上看的到。
但最起码，那个拥有张扬明媚笑意的女子，曾经拥有过那样“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生活。
可他，却只在祖父寄过来的只言片语中拥有过。
镇北王一行人略做修整之后，迎接晚宴于三日后在乾安殿举行。
这几日钟意倒是没怎么出府，一是怕遇上邵淳，二是有些重要的事情在和娄晨曦研究着。
迎接镇北王的宫宴上，钟意不仅准时出席了，她甚至还带着娄晨曦。
临上马车之前，周氏见了钟意身边跟着的娄晨曦，当着钟万凡的面装模作样地训斥了钟意两句。
娄家与周家的过节，整个皇城，怕是没有人不知道的了。
但钟万凡什么都没说，钟意冷冷地瞧着周氏，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
周氏瞪了钟意和娄晨曦一眼，转身气愤地上了马车。
倒是钟梦溪，在路过钟意身边的时候，看了几眼钟意身上的华服。
那是她用太后赏赐的暮云纱自己设计的衣服，无论是设计还是面料，都极其漂亮。
钟梦溪翻了个白眼，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徒有其表，以色侍人。”
钟意同样回了一个白眼，幽幽道：
“残花败柳，伤风败俗。”
钟梦溪闻言，那上马车的动作一顿，她就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眼看着就快要跳起来了，转头恶狠狠地盯着钟意，偏偏还不敢太大声：
“你……你说谁呢？”
钟意看都懒得看她，转身在娄晨曦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你若是冰清玉洁，管的着我在说谁吗？”
钟梦溪吓的那颗心都颤抖不已，她紧紧地攥着自己侍女的手，气的在身边侍女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两把。
可怜那侍女疼得咬牙，却不敢躲，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