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已经不需要再忍着你了，周若茹，你还不知道吧，你们母女，已经被周家舍弃了！”
钟万凡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眼睁睁地看着地上周氏的眼神从震惊到不敢相信，心中那报复的快感翻涌而来，此刻只觉得身心舒畅。
“周若茹，在这相府里，本相其实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你悄无声息地死去，可本相就算是深夜里恨你恨得整夜睡不着都忍着没有这样做，你可知为什么？”
钟万凡淡然说着，他不介意再加一把火。
“因为本相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因为害死欣儿的人也不止你一个人，本相要的是……你周家满门！”
周氏像是才反过劲来，愣愣地盯着钟万凡，呢喃着问道：
“你刚刚说……我们……母女？被周家舍弃了？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周氏知道，她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是周家给的，可周家怎么可能舍弃她，那是她的亲爹，是她的亲兄弟姐妹啊。
“周家攀上了北齐这棵大树，北齐公主不想要屈居做小，这一点你还不明白吗？否则你以为为什么你那般撒泼打诨的闹，还是见不到你的女儿？”
钟万凡紧紧地盯着周氏的脸，不想错过她脸上每一帧精彩的表情。
“不可能，不可能……钟万凡，你救救梦溪，你救救梦溪吧！梦溪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钟万凡，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梦溪是无辜的呀！”
周氏跪在钟万凡那的脚下，声嘶力竭地哭求着。
“你不会忘记你当年是用什么卑劣的手段才怀上那个孩子的吧，周若茹，除了钟意，我钟万凡从来不认别的孩子，除了欣儿，没人配给我生孩子！”
钟万凡残忍地说着。
周氏泄气一般倒在地上呜呜哭着，她蜷缩着身子，一生风光无限的她从没有这般狼狈无助过。
“圣上和本相都默认了的事情，放眼整个大庆没有人阻拦得了，周若茹，你先去阴曹地府，你的整个周家，稍后我会送他们来陪你的。”
钟万凡缓缓蹲在地上，看着苟延残喘一般的周氏。
他脸上又挂上了一向温和儒雅的笑，周氏看着有些模糊，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她只是在那湖心的画舫里看了那男子一眼，就闹着非他不嫁。
可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周氏才明白，这男人的温柔从来都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而展现给别人看的，一直都是他的伪装。
“周若茹，本相，要亲自送你上路！”
天知道钟万凡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多么的身心舒畅，他等了多少年，隐忍了多少年，才等到了今天这个时候。
钟万凡盯着周氏那双愤恨的双眼，缓缓接过钟元递过来的匕首。
那匕首在灯光下折射着淡黄色的光芒，钟万凡甚至兴奋的有些手抖。
这一次，多年来的克制仿佛都压抑不住身体里的那股冲动。
“钟万凡，你今日就算是杀了我，你就算是杀了整个周家报了仇，你最爱的人……也永远都不会回到你的身边了，她早就死了，骨头都烂成了渣……哈哈哈……”
周氏看着钟万凡大笑着说着，她们母女这般痛苦，她也不会让钟万凡好过。
“钟万凡，你的欣儿会上天堂，可你……总有一天要跟我一起下地狱，你永远也见不到她，永远也见不到她……哈哈哈……”
钟万凡那匕首狠狠地赐在周氏的心脏上，可周氏的话却在他耳边不住地环绕着。
钟万凡失魂落魄地站起身看着那牌位，向那牌位快步走去，最终将那牌位紧紧地抱在怀里如同珍宝一般。
是啊，他的欣儿是那般的善良，是要上天堂的。
而他，肮脏又龌龊，双手沾满别人的鲜血，终有一日会下地狱。
即便是死后有幸相见，她仍旧年轻貌美，而自己，老态龙钟！
身后的钟元将周氏的尸体带了下去，管家贴心地关上了门，房间里只剩下钟万凡一个人。
他抱着那牌位大笑，转头又坐在地上小声地哭泣着。
他明明已经报了仇，却为何，仍旧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不快乐。
“欣儿，我的欣儿……”
他的欣儿，仍旧回不来，再也回不来了！
钟相府和二皇子府上一同办着丧事，这母女俩倒是感情深厚，就连死的时候都要挑同一天。
钟意自然知道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她一身孝衣出现在钟相府守孝，任谁也挑不出她一点错来。
邵淳在外头迎着前来吊唁的宾客，可就是不见钟万凡出来。
人都说，钟相爷同一日丧妻丧女，心里承受不住，可钟意不觉得。
待到人少一些了，钟意起身问了管家，管家这才道出实情，她爹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在安乐居的小佛堂里没出来过。
钟意跟邵淳说了一声，端着吃食去了安乐居。
房门打开，钟万凡那样一个身如松柏的一朝权相，此刻抱着个牌位缩在角落里眼神呆滞。
那房间里还有没来得及收拾的血渍，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钟意知道，那血渍可能是周氏的。
“爹……”
钟意轻叹了一声，将装着清粥、小菜的托盘放在桌子上，缓缓蹲在了钟万凡的面前。
钟万凡那没什么焦距的双眼在钟意的脸上缓缓聚焦，他抬手轻轻地抚摸着钟意的脸，脸上露出一丝无比温柔的笑来。
钟意知道，她爹怕是又认错人了。
“欣儿……”
钟万凡轻声叫了一声，他枯坐了一宿，哭了半宿，嗓子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钟意抿了抿唇，没躲，也没解释，那放在她脸上的手轻的仿佛让人感觉不到。
“你说……我死后若是下了地狱，是不是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钟万凡呢喃着开口，那声音难听极了。
钟意叹了一口气，伸手将钟万凡怀里抱着的牌位拿了过来，用袖子擦了擦那上面干了的泪渍。
“爹，娘亲说，这辈子跟你相处的时间太短，下辈子，她还是会去找你再续前缘的。”
钟意看着钟万凡安抚一笑。
钟万凡回过神来，那只放在钟意脸上的手缓缓垂了下来。
钟万凡眼神移向别处，这般狼狈的样子被女儿瞧见，他觉得丢脸。
“府上的事情女儿都会处理好的，有邵淳帮忙，爹不用操心什么，圣上也允了爹几日的假，爹若是想在这屋子里陪着娘亲，就在这里住上几日也不妨事，饭菜我会按时送过来，但爹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然等我下次梦到娘的时候定会告状的。”
钟意一边将母亲的牌位摆在桌子上上了一柱香，一边对钟万凡说着，语气轻松。
“爹，饭菜在这，你吃一些，我一会儿回来收拾。”
钟意说完就走了，因为她知道她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应该不想让自己看到他那副样子的吧。
过了一会儿，钟意果真来收了碗筷。
桌子上的牌位不见了踪影，钟意看着托盘里面空空如也的碗松了一口气，绕过屏风去寻，屏风后面的小榻上，钟万凡背对着人缩在榻上，怀中还抱着一个牌位。
钟意轻手轻脚地拿着托盘退了出去。
三日之后，周氏下葬，钟万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风骨依旧。
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周氏的棺木在抬到钟家祖坟之后又从后门被人偷偷地抬了出去。
用钟万凡的话来说，除了安欣，没有人有资格以他妻子的身份被埋进钟家祖坟。
钟意不知道最后周氏的尸首是被如何处理的，或许是找一处地方随便埋了吧。
皇帝允钟万凡休息的时间还没结束，钟万凡就被皇帝一道急召召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