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不了你
可闵皓元却叫住了她,不偏不倚地,像是看穿了她要走,“站住!”看着她顿时停下的小身影,他眼前的一幕尽是温泽陪着她逛街的样子,面带寒意地走到阮琳达身边,他冷漠地说道,“只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她让他心情不爽快,怎么可以只是一句对不起。
粟米心里苦笑,“闵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已经眼睁睁地看着他跟自己的未婚妻站在一线,尽情地嘲笑着自己。
他到底、还想怎么样?
明明知道自己会赶过来,明明是他要求自己现在过来谈事情,就为了让自己看到眼前的一幕吗!
“去帮我和阮小姐倒杯咖啡,”他由着阮琳达将手挽住了自己的胳膊,冷冷地看着粟米眼底的空白,看着她先是一怔,然后点了点头。
报复成功了,闵皓元,可是你心里真的高兴吗?
也许是程度还不够,他脸上的笑意加深,索性揽过阮琳达,“粟米,今晚我会陪琳达去参加家族晚宴,告诉管家不需要等我。也许我们就不回去了。”
阮琳达惊讶地扭过头来看着他,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喜。他喊自己什么?琳达。闵皓元居然称呼自己的名字,而不是阮小姐。
“是,闵先生。”粟米麻木地点点头,抬起脸时换上了一副微笑的面容,她正视着闵皓元的目光,笑着打量依偎在一起的二人。
没关系的,他的事情本来就跟自己无关。
只是奶奶的医疗费,恐怕需要耽搁几天了。这会子跟闵皓元谈事情恐怕没有机会。
闵皓元盯着她脸上的笑容,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可阮琳达现在心里很舒服,她已经默默确定闵皓元对粟米没兴趣了,得意地瞪着粟米,“还不去倒咖啡?”
“是。我这就去。”
粟米立即将房门关上,转过身来发现双腿近乎麻痹,五指轻轻拢起,掌心是一片冰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些胸闷,而且感觉浑身的热度似乎都要被抽走了。安慰自己是因为不能跟闵皓元商量奶奶的医疗费,可是她骗不过自己,明明不只是这样的!
不要想了,粟米。不要再想了。一定是因为奶奶,自己只是在担心奶奶罢了。
煮好咖啡后,她回到办公室门口,不知道里面在上演着什么,粟米突然很害怕打开这扇门。
算了,该来的总会来,况且,这里的一切与自己无关。只要还清闵皓元的钱,她一定带着奶奶远走高飞。
“咚咚。”
虽然安慰自己不要怕,可听到手指敲到门的那刻,她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开门的是阮琳达,她脸上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像看仇人一样地盯着粟米。
“不用进来!”
粟米将要进去,阮琳达伸手将她拦住,接过她手里的咖啡,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轻蔑地瞥了她一眼。
“没你的事了,走吧。”
阮琳达说完,便将门重重地关上了。至此,闵皓元坐在里面,始终没有抬头。
他好像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似乎也忘记了粟米来找他的目的。
这样是不是表示他已经对自己没有兴趣了,已经决定要让自己离开了呢。可是她还没有还清欠款,而且奶奶接下来的医疗费怎么办?粟米出了公司大楼,站在下面抬起头,看着总裁办公室的窗口,那里有最大的落地窗。
在整栋大楼里,看上去那么显眼,独一无二。
它所在的位置那么高,高到粟米必须使劲地仰着脖子才能看到。也许这就是闵皓元与自己之间的距离。
粟米必须仰视他,仰视到脖子酸痛,也不一定能够收到他的目光。
路上的车来车往,天上的飞来飞去,只有粟米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孤单前行,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回别墅,可是那里从来都不是属于她的地方。
去哪里呢?一阵风吹过,她感觉到脸上一片清凉。
是什么时候哭了,没有难过为什么会哭,是在高兴即将回到自由吗?
她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拨下号码,到如今她能找的人只有一个了。
“贝芮,你在哪里?”
只是第一句话,粟米便已泣不成声。不顾路人的注目,她缓缓地蹲下身去,放声大哭起来。
“我好累……”
温泽看到眼前有个女孩,他试探性地轻声叫道,“粟米?”
那女孩微微垂下了脑袋,像是有些失望,她扭过头去向一个光芒笼罩的地方走去。
她的长发及腰,乌黑如瀑布,随着走路的姿势轻轻摆动着,温泽不由自主地追过去,可女孩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终于消失在光处,“粟米?”
温泽惊叫出声,睁开眼睛从沙发上掉了下来。
原来是做梦,他胡乱地揉着头发,发现手里还攥着手机。他睡着前想做什么来着,对了,给贝芮打电话。
莫名地心里忐忑,所以他在犹豫中不小心睡着了。
贝芮的号码早就按好了,可是拨打键怎么也按不下,温泽焦躁地将手里的抱枕扔出去,“到底在担心什么!”
他闭上眼睛猛地按了一下,显示已拨打中,他感觉自己的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喂,你好。”贝芮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忙碌,但还是柔柔的,像是一块冬季早晨阳光下的奶酪。
温泽张着嘴做了半天嘴型,就是说不出话,他从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的,这样的自己简直太恶心了!
“贝芮,我是温泽。”
他说完,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后很快是淡然地回道,“温泽,你找我有事吗?”
她的样子好像并不慌乱,温泽的心情稍微平复,他挠着头整个人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我昨晚喝到最后都忘了,你什么时候走得?”
贝芮知道他想问什么,她本就没想要他记得,就让昨天是自己的一个小秘密吧,她轻轻笑了,抬头终于找到了蹲在路边的粟米,忙对着电话说道,“把你扶到房间就走了,放心吧。”
听到那边温泽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贝芮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下下的不舒服,“我还有事,先挂了。拜拜。”
“粟米。”贝芮也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粟米的头发,她现在满脸泪痕,整个人像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颤抖地看着地面。
第一次见到粟米,贝芮清楚地记得,有个富家少爷把自己拦住,强行索要自己的电话号码。贝芮求助地看着周围的人,只有一脸稚嫩比自己还要小的粟米从人群中冲出来。
对着那个富家少爷狠狠地踢了一脚,拉起自己就跑。
贝芮永远忘不了,粟米一边跑一边笑嘻嘻地回头,那时的粟米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她脸上有着贝芮从来不会有的张扬与活力!
像是没什么能将她难倒的。
以致于到现在贝芮也以为,没有人没有事会让粟米感到有压力,她一定会用自己的勇气和顽强的斗志坚持下去!
可是看到眼前的粟米可怜楚楚地抱着自己的身体,泪水像是被岁月积累的太多太多,终于撑不下了,所以冲破了层层的堤坝,汹涌而出。
“不哭了,粟米。”贝芮紧紧拥抱着她,“我在。”
两个正处美好年华,还没有经过漫长的时间洗礼去清纯的女孩,在街角互相用彼此的身体取暖,互相安慰着。
各自有了各自不能说的秘密,也许会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在某个深夜里将它发掘然后深深埋葬。
然而现在,却只能将之隐藏。
洗完澡,粟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已经哭肿了。
她捧起冷水慢慢敷在眼眶处,感觉舒服了一些。贝芮走进来,递给她一件自己的睡衣,“换上吧。”
粟米勉强地露出一个笑脸,慢慢地将衣服换好,贝芮把她安置在小沙发上,变魔法一样地拿出一个眼贴。
“敷上它,眼肿很快就会消失的。”
索性什么都不需要做,粟米只需要坐着就好,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她让自己不去想别墅,不去想闵皓元,不去想那些压力。
就让自己自私一天,就偷懒这么一天。
晚上是贝芮做了晚餐,两个人像多年前一样,窝在一起看着电视吃着东西,互相抢对方手中的零食。
“贝芮,你说喜欢一个人会怎么做?”看着电视里出现的求婚场景,粟米喃喃地问道。
贝芮斜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托着脸蛋,脑海里浮现出温泽的模样,她笑着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做任何事情都会有相应的规律与流程,唯独喜欢一个人,什么规矩都约束不了。”
是啊,粟米将头靠在沙发背上,那我和闵皓元呢?
为什么又会想到他!她气愤地摇摇头,恨自己的不争气。闵皓元是华光集团的总裁,他的未来是开车名车坐在高级西餐厅带着美女妻子。
而自己说不定永远会为明天住在哪里吃什么而费脑筋。
况且,她与他现在的关系,就注定永远成不了情侣。他的未婚妻,是阮琳达。而自己,是他名义上的只是交易关系的‘女朋友’。
“想什么呢?”贝芮轻轻推了她一下。
粟米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没什么,倒是你,年纪不小了哟,有没有意中人呀?”
她的话音刚落,贝芮红着脸将一个抱枕扔过来,“才没有!”她怎么能说出她喜欢温泽。
就算粟米不喜欢温泽,她也不能将心里话说出来,她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她更不想让自己的喜欢成为温泽的负担。
毕竟,温泽喜欢的人是粟米。
“哎哟,脸都红了还说没有,让我猜猜,”粟米调皮地凑过脑袋,翻着白眼想了半天,忽的睁大眼睛张开小嘴,“不会是我们班里的学霸小四眼吧。”
她说完就逃也似的跑向房间,笑声丢了一路。贝芮也笑得不行,穿上拖鞋追了上去,“粟米,我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