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告诉我那天发生的事情
男人一步步凑近女人,抬起眼皮,示意女人走进去,杨心蕾退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曾经是没有的,是后来贺如风特意命人制成的,四面通透的水晶玻璃镜子,折射出五彩的光晕,心蕾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折射在这个镜子里,墙上攀爬着清香的冰凌花,金黄金黄的,如同一颗颗镂空的小金球,白色的墙上用磨砂粉涂了一层,反射出暗光的魅力,墙上贴着的全部是他们两个人恋爱这几年的回忆照片,一张张整齐的贴在了墙上,每一张照片下面都写着所发生的故事,心蕾愣在原地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忽然间,天花板上掉落下来一个彩色的丝带,心蕾下意识的抬头往下,偌大的天花板是那一年自己和贺如风温暖怀抱在一起的照片,这一张是被朋友抓拍的,心蕾特别喜欢,当时她说有一天如果我们结婚了,就把它做到最大尺寸然后粘在天花板,这样即使躺在床上也能够看到我们幸福的样子,没想到,他今天真的这么做了。
那飘逸的丝带被心蕾拽在手中,是一段誓言,是当初他们的誓言:同甘亦共苦,磐石无转移。
贺如风从四面八方的镜子里看到了心蕾的表情,那死死克制的情绪,那表面伪装的冷漠。
心蕾将丝带像空中一抛,转身就走:“你做这些干什么?”
“心蕾。”贺如风吼着,将她从后面紧紧的环住,低声的祈求:“不要走,我知道你是心蕾,你为什么要隐瞒你是心蕾?我已经调查了你所有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个叫仇痕儿的人,你的所有身份证,护照全部是后办的,而且我也看到你柜子里的抗敏药了,只有我的心蕾怕喝桃汁,怕吃桃,对我,你就不要再隐藏了,因为我们是……夫妻。”
夫妻?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那种吧。
杨心蕾闭了闭眼睛,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了,她冰凉的双手掰开贺如风箍住她的大手,转过身来,神情淡漠,红唇轻启:“没错,我就是杨心蕾,那又如何?”
稍后还有一更,是在下午。
从心蕾口中亲口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贺如风激动万分,他再一次将女人圈在怀里,感受着女人的血肉之躯:“心蕾,心蕾,这三年里你去了哪里?你当时没有死?”
女人淡淡的,丝毫没有跟贺如风重逢的喜悦,她两只手臂自然的垂在两侧,就是不去抱他,片刻,冷嘲的声音盘旋在男人的头顶:“怎么?我没死你很失望?”
贺如风觉得自己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他松开女人,稍稍弓起腰,与女人的视线对齐:“心蕾,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太高兴了。”
高兴?
敏感多疑的杨心蕾似乎觉得每个人说的话都带着伤害,所以她把自己化作了刺猬,全身上下长满了刺来保护自己,自然说出来的话也句句伤人:“贺如风,三年不见,你的演技已经变得炉火纯青了,但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杨心蕾了。”
没有人能够骗得了她了。
“心蕾,回来吧,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好好保护你。”贺如风信誓旦旦的说着,满眼的真诚。
杨心蕾冷冷的轻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真挚的男人:“你说话总是那么好听。”
每一句甜蜜誓言的背后总是带着毒药,一不下心便会致命,便会深陷其中,她不想重蹈覆辙了。
她忽然觉得满屋子的冰凌花皆是讽刺,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冰凌花了,而是……梅花。
眼睑下的梅花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脚步跟着自己的思想迈出那个屋子,身后,贺如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她忽然觉得双脚一空,自己的身体被贺如风打横抱了起来,头晕目眩后女人便被他稳稳的控制在了他的手臂之中。
“贺如风,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杨心蕾的语气阴冷,就连脸色也阴沉到了极点,似乎在酝酿着暴风雨。
女人的脾气如果真是耍起来,那么,可真是阻拦不住的。
而贺如风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他有些青胡茬的脸贴着心蕾的面部,轻轻的柔声说:“今晚我们就在这住,明天我们一大早就去办复婚手续。”
心蕾有些温怒,复婚?她想都没想过。
‘啪’的一声,扬起手来甩了贺如风一个耳光,夹杂着怒气,直接浇给他一桶冷冰冰的水:“贺如风,我是不会跟你复婚的,你想都不要想。”
这个耳光力道特别大,贺如风清晰的能够感觉到耳边‘嗡嗡’的响声,一侧的脸颊都跟着红了,心蕾不知怎么,有些心有余悸的害怕,因为这个男人的耳光不是谁都敢轻易甩的。
就在心蕾以为贺如风能够发怒,能够将她扔下去的时候。
男人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扯了扯唇:“只要你能解气,怎么打都行。”
忽然。
杨心蕾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不再抗拒,空洞的眸子望着落地窗外,淡淡的说:“贺如风,我们之间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知道我眼睑下为什么有这样一个刺青么?那天你将我从火车上推下去以后,我的脸就磕在了石头上,这块伤疤就是这么来的,只有那么一厘米的距离,我就差点瞎了眼睛,这三年里,我隐姓埋名的过日子,而你呢?依旧潇洒,就连苏云朵你还是依旧留在身边,你觉得,这样肮脏的你,我还会和你复婚么?”
贺如风沉默了,他想解释,他想告诉心蕾他没有和苏云在一起,他过的一点也不潇洒,可是,这些解释的话他说不出口,因为心蕾所受的伤都是拜他所赐。
心蕾嘲讽的勾了勾唇,思绪渐远,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眼底有一抹浓浓的化不开的伤,她平淡的说:“就在我父亲被你父亲害死在监狱里的那一刻,贺如风,我们之间就不再有任何交集。”
‘轰’的一声雷响贺如风的脑袋里瞬间炸开。
杨心蕾的父亲竟然死了。
而且还是被自己的父亲害死在……监狱里。
这个消息太过震惊,贺如风有些接受不了,以至于他拖着女人的手臂都有些微微下沉。
“心……蕾。”贺如风的嗓子如被一团团蜂蜜黏住了,禁锢着喉咙,好半天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嗓音沙哑而沉重。
杨心蕾有些难过的闭了闭眼,忍住眼眶中的湿润,她攥着自己的衣角,有些气若游丝的说:“放我下来吧。”
夜愈来愈深沉,乌云一片片的盘绕在这个绚烂的城市上方。
贺如风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再说出‘复婚’这两个字了,前方一片光明的道路仿佛再一次被人遮住,他们之间的坎坷愈来愈多。
终于,男人妥协了自己的愧疚,将女人放了下来,背对着已经站稳的女人,喉咙里吐出来的话挂着满满的无奈:“你……走吧。”
心蕾正愣在原地片刻,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贺如风会轻易的放她走,几秒种后,僵持的动作丝毫没有变化,心蕾转身,高跟鞋似乎有千斤重,一步步的踏出了贺氏大楼。
窗外,微风拂过,心蕾丝毫不觉得冷,有些麻木的感觉缠绕在她的心头。
熙熙攘攘的街道似乎成了一个圆圈,她站在原地,绕啊绕,绕啊绕。
突然,一双轻轻的力道拍向她的肩膀。
心蕾回头,竟然是三年未见的贺心儿。
贺心儿其实早就看到了杨心蕾进了自己大哥的公司,本来是想上去的,但是转念一想,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太多了,还是让他们好好谈一谈吧,于是,贺心儿就一直在下面等着,希望能够看到心蕾一面。
贺心儿眼眶湿润,惊讶的捂住嘴巴,她不能说话,对自己无能的表现有些焦急,只有啊啊啊的张着嘴巴,做着一些唇语,但是满脸的激动都足以印证贺心儿激动的心情。
心蕾见贺心儿一副无奈痛苦的样子,她的心如被海水泡过一般膨胀的难受,酸涩,但是,警惕心严重的杨心蕾害怕在周围遇到什么熟人,于是,只好低着头对她低低的说了一声:“抱歉,我不认识你。”
说完,就往马路中间走去,红灯急促的闪烁,只停留了几秒。
心蕾在中间穿梭着,心儿急忙追过去,心事慢慢的心蕾完全没有看到她的身后有一辆车正朝她行驶来。
站在她身后的贺心儿自然是看到的,瞳孔放大,情绪一激动,尘封许久的嗓音猛地撬开:“大嫂,小心!”
呼喊着,贺心儿一下飞奔了过去,心蕾的耳膜嗡嗡直响,刚刚,她好像听到了心儿的声音,陡然回头,那辆车的司机吓得赶紧刹车,拖蹭的轮子往前足足拖出去几米远。
“心儿。”心蕾什么也顾不得了,急忙抱住心儿,两个人一个旋转纷纷滚到了坚硬的马路牙子。
“救护车!”心蕾悲痛的声音响彻在天空。
市医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