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处,一双劲衣侍卫以剑拦住了金凌,是晋王的近卫安青和安南。
安青冷冷斥道:“晋王府不守妇道,王爷有令,今以七出之条将你休弃出府,永世再不得踏进王府半步!”
按着几百年的传统礼制,新人一旦入府,即便不曾行礼,也算是夫家之人:生为夫家人,死为夫家魂,若不守妇德,夫家自可离弃!
金凌眯眼看着大步往正厅迈进的男子,如此急匆匆,原来要去写休书!
此事,在金凌意料之中,以晋王之威名,从不受人胁迫,迫之,宁可玉石俱,这是他的本性。
幸好她是有备而来的。
“不守妇道?”
金凌咬着这四字,遂冷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堂堂晋王府竟如此仗势欺人,可笑可笑!”
安青顿时脸一沉。
“本王行得正,坐得稳,从不污陷于人!识趣的就回去反省,若是在人前张扬了丑事,你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世!”
拓跋弘先一步呵斥,大步而来,眼里看到的这张脸不堪入目,他拓跋弘活了这么多年,莺莺燕燕,环肥雁瘦,见得多了,身边侍候的女子,一个个皆有沉鱼落雁之貌,就是没见过某个女人长成这样?
丑也罢了,还学人爱慕虚荣,真是无可救药!
“拿了休书,马上滚!”
休书往金凌脸面上掷了过来。
满是凌花墨香的白玉纸,晃晃悠悠在面前摇曳飘落,金凌素手一托,将其扶在手心,龙飞凤舞的字迹苍劲有力,显示了某人满腹报国霸气,“休书”两字写的分外刺眼。
金凌瞄了一眼,不惊不乱:“恕我愚笨,真不知道自己何时不守妇道!王爷休妻休的如此冠冕堂皇,倒令我好奇之极,且说来听听如何?即便要死,也得死得明明白白,即便被休,也得被休的服服帖帖,您说是吗?”
拓跋桓护兄情切,再度冲过来,叫骂:
“慕倾城,你还真不怕丢人现眼?”
金凌挑眉:“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曾作恶理亏,何怕丢人现眼!”
“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元月十五那日,你借着看花灯私会野男人,在天龙寺内,与人亲亲我我,时有当时的小沙弥作证,这件事,你怎么赖也赖不掉!”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金凌在心头轻一叹,原来还是自己害了倾城。
“哪有此事!”
“呸,事到如此,你还死不承认……是不是非得对质分明你才死心?”
“嗯,为表清白,对质是必须的!”
金凌认真的点下头。
拓跋弘惊讶之极:她竟要对质?
拓跋桓也懵了,一顿,才道:
“好,那就对质。来人,去请休一小师傅!”
“等等!休一小师傅只是一个毛孩子罢了,作不了证。”
“你这是怕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世上,还没什么事真正能让我慕倾城惧怕!”
金凌哼一声,温温的目光顿时敛尽,浑身上下透出迫人的寒气:
“一个毛孩子能做了什么证,要作证,就让名震天下的‘青城’公子来作……碧柔,先前我让你去天龙寺请‘青城’公子过来,可曾请来?”
“禀小姐,公子已到,就在府外的马车里休息!”
“好,马上请公子过来为倾城作证!”
“是!”
俏婢领命而去。
人群再度骚动,只因为她请来的人,非比寻常。
公子“青城”,三年前名声鹤起,来历成迷,一身才气,直逼名声赫赫的龙苍三公子,一身武艺,出神入化,曾折服龙山三煞被其所用,而且侠名远播——行踪若那云中龙,见首不见尾。
这个慕倾城居然能请动了青城公子管了这闲事?
拓跋弘惊疑。
金凌一边折着休书,一边道:
“十五那天,我的确去过天龙寺,也的确去见过一个故人,只是并不像殿下以为的那样,是个野男人,而是一素爱女扮男装的小女子。她是青城公子的红颜知已名子漪,即将嫁公子为妻。与倾城有结拜之谊。今番她来得鍄京落宿于天龙寺,相约见面,姐妹之间,举止亲呢,是问有何不可?那个小沙弥不知个中底细,殿下又没有细察分明,荒谬定论,难道也可成为休妻之理?”
满口嘲弄讥讽之色,言辞句句不饶人。
拓跋弘不觉大皱其眉,观其神色,似乎果真如此,而这件事,他的确没有深入去查明。之前,他从不认为这件婚事会闹到这个田地。
拓跋桓则张大了嘴,脸上尽是半信半疑,他似想辩解什么,却因为将来作证的是青城公子,忽然就觉得一切驳辞,都有点不可取信于人。
毓王和梁王呢,缓缓站到晋王身后,两人纷纷显出深思之色。
金凌淡一笑继而又道:
“诸位若见到青城公子还有什么异疑,不防再请天龙寺的明觉大师过来一问其中究竟。公子与大师乃是忘年之交。出家人不打诳语,明觉大师佛法精深,心怀慈悲,德高望重,为天下下敬仰,他的佐证,加上青城公子的现身陈述,足可证明一切!”
话落,再起千层浪!
一个“青城”公子已有千金份量,再加一个隐居于天龙寺内不问事世的世外高人,呀,这个慕倾城,寂寂无名的,怎就和这些来历不凡的人连在了一起?
云姑也讶异。
这真是她家那个事事无争的小姐吗?
她心怀着被休的心态而来,却把对方步步棋路吃的死死,堵得他们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