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鹏飞瘫坐在座椅上,郑光福突然死在车上,这个结果太令人震惊了.
也不知道在车上坐了多久,吴鹏飞才一个激灵坐直了起来,看了看一旁早已身体冰冷的郑光福,吴鹏飞脸色发白,人没送走,反倒死在他的车上,这一下成了个烫手山芋,吴鹏飞一颗心拔凉拔凉的,郑光福的尸体要如何处置?
拨通电话给张青阳,吴鹏飞声音都还有点抖,“张局,郑总死了。”
“谁死了?”张青阳此刻刚回到局里,乍一听吴鹏飞的话,眼睛瞪得滚圆滚圆的,他其实已经听清吴鹏飞讲什么,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郑总死了,突然死在车上了。”吴鹏飞重复了一遍,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他怎么会死的,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张青阳此时震惊得无以复加,语调也忍不住高了几分,隔壁仍然呆在办公室的副局长黄胜辉甚至都听到了张青阳的吼声。
“我也不清楚,在高速路上的时候,郑总突然说身体不舒服,我让他先忍着,谁知道下了高速,我再跟他说话,就发现他没气了。”吴鹏飞此时的心情无比糟糕,郑光福死在他的车上,尽管张青阳也不会认为跟他有关系,但他自个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了,突然之间就后悔自己凑什么热闹,要是从部里的人查皇冠娱乐城开始他就装着不知道,这会就没有那么多事,但这样的想法无疑只是自我安慰的奢望,他跟郑光福的紧密利益关系注定那种奢望是不可能的,发生的这一切,仿佛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张青阳显然也是一时没法接受这个事实,坐在椅子上发怔,拿着手机没说话。
“张局,现在怎么办,郑总的尸体怎么处理?”吴鹏飞稍微冷静了一下,尸体就在旁边,摆在他面前的,这是他今天的目的,嘴上说着,葛建明猛的又抛出了一句令张青阳措手不及的话,“听说你昨晚你还和郑光福在一起吃饭?”
“昨晚因为应酬,的确是和郑光福一块吃饭,但当时并不清楚那些事,而且我和他吃饭,和工作上的事并没关系。”张青阳心头一跳,强作镇定的解释道。
坐在一旁的陈兴此时微微皱起了眉头,葛建明今天这唱的是哪出戏?突然对张青阳发难,难道是想在这时候摘桃子?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无声,兴许也没人想到葛建明会突然质问张青阳,市政法委书记廖东华不动声色的看了葛建明一眼,心里暗暗做着计较,他对张青阳没啥好感,但如果是面对来自葛建明的压力,他有必要维护张青阳,只是此时的廖东华也没急着开腔,葛建明毕竟还只是刚刚问话,并没有表露出真正的意图来。
“青阳同志,你确定自己和郑光福没有特别的关系?”葛建明盯着张青阳,目光不时的看向张青阳旁边的黄胜辉。
“葛书记,我和郑光福怎么会有特别的关系,他请我吃饭,我推脱不过只好去了,关系就是这么简单。”张青阳干笑道,面对葛建明的目光,心里极为不安。
“张局,你好像三天两头就和郑光福在一起吃饭吧?郑光福手下的小弟又或者他娱乐城的生意有什么违法的事情,你每次不都是指示下面的人不要过问吗。”张青阳旁边的黄胜辉突然毫无征兆的开口,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随着黄胜辉开口,张青阳整个人如遭雷击,整个人当场怔住,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黄胜辉,一向在局里对他马首是瞻的黄胜辉竟然在这时候对他落井下石,眼前这位就是往日里对他点头哈腰,跟在他后面摇旗呐喊的黄胜辉?张青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不只是张青阳,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同样是显得格外震惊,一个是常务副局长,一个是副局长,黄胜辉这是想干嘛,要在这种场合对张青阳落井下石吗?此时的廖东华,神情极为凝重,目光在黄胜辉脸上打量着,偶尔会往葛建明的方向瞟一眼,敏锐的廖东华已经在猜测这一幕和葛建明是否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今天葛建明突然召集这个常委会本身就不太寻常。
“青阳同志,你对胜辉同志的话有什么异议吗?”葛建明神色淡然,一起尽在掌控之中。
“葛书记,我不知道胜辉同志对我是否有什么怨恨或者私仇,今天他这么诋毁我,肯定是出于私心,他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张青阳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死死的盯着黄胜辉,似乎想将黄胜辉里里外外的看个透,来之前,他也对黄胜辉要来参加今天的常委会感到奇怪,但毕竟是市委同时通知的两人,张青阳也没多想,最主要的是黄胜辉平常根本没有任何不正常的表现,在局里对他这个二把手的工作极为配合,完全是跟他穿同一条裤子,张青阳也是将黄胜辉当成‘自己’人,打死他也没有想到黄胜辉会在常委会这么重要的一个会议上突然倒戈相向,这让他措手不及。
刚才一块过来市委的路上,张青阳还跟黄胜辉聊郑光福的事,张青阳也没说郑光福死了,只是说部里的人突然调查郑光福,今早大清早的又是下达了正式文件,可见来势汹汹,这次南州市怕是不平静了,黄胜辉也附和着他的话,还跟着担忧郑光福这次能否再顺利过关,试问刚刚还是那样的情景,张青阳又怎会对黄胜辉有所怀疑?
“葛书记,我刚刚说的话句句属实,我拿我的党性和人格保证,如果有半句攻击张青阳的谎言,市里可以对我做出处置,哪怕是被开除党籍和公职,我也不会有怨言。”黄胜辉眼神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和葛建明有个小小的交流,而后直接撂下了这句狠话,会议室再次骚动了起来,今天这种情况,还是在座的人在常委会上头一次看到。
“黄胜辉,你公然污蔑领导和同事,还有什么党性和人格可言?真是可笑之极,像你这样的败类,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早该把你清除出公安队伍了,竟然还让你这种人渣占据着高位。”张青阳气得浑身发抖,浑然忘记了自己是在什么样的场合。
“张青阳,如果我是公安队伍中的败类,那你就是败类中的败类,你自己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只有你自己知道,你跟郑光福早就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了,你敢没这良心说没有吗?你这种人也没资格指责我,我是人渣,那你就比人渣还不如,我在公安队伍呆的时间也不比你短,把我清除出公安队伍,你还没这个资格,在座还有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你把自己当什么了?你觉得自己手中的权力比葛书记和陈市长他们还大吗?还是你从来就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市里的领导,觉得天大地大你张青阳最大?”黄胜辉不甘示弱,和张青阳打起口水仗来一点也不含糊,“公安局早就被你搞得乌烟瘴气,你任人唯亲,纵容下面的人和郑光福那样的黑社会流氓鬼混,就你这样的人渣,根本不配穿上这身制服。”
“你…你…”张青阳指着黄胜辉,说是气得七窍生烟也不为过,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声音,反了,反了,连黄胜辉这种以前只配跟在他后面当应声虫的人也敢骑到他头上拉屎拉尿了。
两人此时在市委的会议室里上演着一出闹剧,让人惊讶的是并没有谁出声阻止,其他人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而葛建明这个市委书记更是半句话没说。
陈兴的目光在张青阳和黄胜辉两人身上来回移动着,最后落到了葛建明脸上,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如果他没猜错,这一切怕是葛建明在幕后主导,黄胜辉在演一出戏,葛建明则是后面那个导演,葛建明的目的是要在这个时候拿下张青阳,这跟陈兴的目的是一致的,但若是由葛建明来主导这个结果,那无疑是陈兴不想看到的,他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将公安系统控制在自己手里,将张青阳拿下只是第一步,最终的目的是要将路鸣从省厅里调下来,一步步将路鸣推上公安局一把手的位置,完成他对公安局的掌控,而葛建明要是在这时候摘了桃子,等于是他白忙活了。
“张青阳,黄胜辉,你们俩在干什么,还有没有一点觉悟了,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在开市委常委会,你们把常委会当什么了,当成你们吵架撒泼的地方吗?眼里还有没有领导了?都给我回去,好好的反省一下,每人交一份检查上来,检查就交给葛书记。”廖东华这时候出声了,怒斥着张青阳和黄胜辉,实则发火,暗地里则是要保护张青阳,他这个新任政法委书记虽然对张青阳这个跋扈的手下有些反感,但在这时候必须要保张青阳。
“廖书记,对不起,今天我有些失态了。”张青阳怔了一下,旋即感激的瞥了廖东华一眼,而后看向葛建明,“葛书记,我愧对您和在座的各位领导,我马上回去反省自己,一定拿出一份深刻的检查交给葛书记您。”
“你也别急着回去反省,今天这个常委会,就是为了让你说明问题,有问题就把问题说清楚,我和在座的每一位都是愿意相信你的,但既然胜辉同志对你存在质疑,你就要拿出有说服力的证据来反击质疑,我想这也是大家希望看到的。”葛建明再次出声了,一下就打碎了廖东华的意图,今天这一切由他主导,不容得别人破坏。
“葛书记,黄胜辉是故意污蔑和诽谤我,我知道苍白的语言没有什么说服力,但黄胜辉的确是不安好心,他嘴里质问我的那些话,实际上应该说他自己才是,黄胜辉平常就和郑光福走得近,和郑光福的关系非同小可,不止一次跟郑光福在一起吃饭,两人还称兄道弟,这一点我们局里不少知情人都能证明。”张青阳急中生智,反咬一口。
“张局,你所说的知情人怕都是你的人吧,他们讲的话自然是偏向你了。”黄胜辉嘲讽的看着张青阳,正当张青阳想反击时,黄胜辉嘴上又快了一拍,出人意料的承认道,“不错,我承认你说的是有那么一回事,但我跟郑光福吃饭,和郑光福这种流氓头子混在一起,还不是为了在局里不受你打击和排挤,我要是不故意表现得跟你一样堕落腐化,你早就想法子打压我了,我这几年一直忍着,无非是想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揭穿你,只要能让你这公安队伍的败类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就算是跟着受罚也心甘情愿。”
“黄胜辉,我自问跟你没什么私仇,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妩媚诋毁我?”张青阳暴跳如雷,有种被揭穿的气急败坏。
会议室里的门紧紧关着,负责做记录的工作人员更是停下了笔,不敢将这些这一幕幕闹剧写进会议记录里,市委秘书长贾正德刚才早就暗示过了。
廖东华沉着脸,看向葛建明那波澜不惊的脸庞时,廖东华猛的觉得那张脸跟只老狐狸一样,今天这个常委会,并不是所有的常委都出席,李浩成出国考察去了,邵华东因为妻子手术请假了好些天到京城去了,两个本地派阵营中的市委常委都缺席了,出席会议的九个常委,葛建明手里掌握的票数明显占了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