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暗九又来了。
柳茹石在屋里看书,抬眼便看见窗柩动了动。
接着传来暗九的声音,“大少身体已经无碍了,这两日回了秦府,特地让属下来禀明一声。”
“嗯。”柳茹石应了一声,没有多话。
外面同样没了动静。
好半晌,暗九声音又传来,“听闻楼兰公主昨日进宫了,似乎有提到联姻之事。”
柳茹石:“......”
无语,她的确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没听到回应的暗九,在外面急得想要从窗柩跳进来,不过,他知道于理不合,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想贸然打扰柳大小姐。
谁知,回应没等来,屋子里的烛火却忽地灭了。
暗九其实还有话没说,那楼兰公主的心上人,怕就是大少爷了。
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才子佳人,无疑会成为一段佳话。
不过,这话,他不敢,也不能说。
暗九默了默,飞身离开。
屋子里的柳茹石坐在桌案前,眼泪竟莫名地落了下来。
他这次怕是要成亲了吧,兴许,他与那楼兰公主本就情投意合。
也好,若是因此摆脱了他,以后复仇路上,她再也就无所顾忌了。
情爱与她兴许就是牢笼与枷锁,奢求不得。
她站起身,黑灯瞎火地摸索着,挪到了床榻边,没有更衣,直接合衣躺了上去。
只是眼泪莫名地流淌着,她想止却如何也止不住。
她想不通自个儿为什么落泪,甚至,心里有些酸酸的。
伸手拂过锦枕,早已被酸涩的泪水打湿了一大片。
秦府。
秦老夫人坐在秦大少的床榻前,看着脸色苍白的大孙子,一直昏睡不醒,心里焦急得不行。
“丫头,丫头......”床榻之人迷迷糊糊地喊着。
秦老夫人眉头一蹙,月华在喊谁?
她附耳细听,这次终于听清了,“娘,娘......”
这臭小子想娘了。
她可怜的大孙子哟,打三岁就没了亲娘,哎!
秦老夫人思绪良多,招手喊来身边的王嬷嬷,低声道:“你说,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是不是该把他的婚事给安排利落咯?”
王嬷嬷微愣,很快应道:“恐怕大少爷早有自己的主意。”
秦老夫人默了默,也明白王嬷嬷所言属实。
打他十岁不到就进了军营,她便知道,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
这一晃儿啊,竟是十多年过去了,眼瞅着二十多岁,再一晃儿就要到而立之年了,人家成亲早的,孩子都能抓泥巴了,他这......
莫非他心头有人?
秦老夫人正多思呢,谁知榻上之人幽幽转醒,张口嘶哑地喊了一声,“祖母。”
“你这孩儿,吓得祖母哟......”秦老夫人欲言又止,满眼噙含泪水。
“让祖母受惊,是孙儿的不是。”秦月华低声呢喃。
“你这孩子说得什么话,前两日回府明明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就......”秦老夫人满眼担心,责问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
“没事的,祖母。”秦月华又道,开口的时候刻意勉强地笑了笑。
秦老夫人不好再说什么。
却见管家走了进来,禀道:“老夫人,楼兰公主来了。”
“谁?”秦老夫人有些懵,那什么公主,和府上没什么瓜葛吧。
“是楼兰的公主,大少爷救了她,公主特来感谢。”管家又道。
“不见!告诉她,本少爷救人乃职责所在,就算是阿猫阿狗,遇上了,也同样会救。”秦月华打断管家的话,直接道。
管家一愣,阿猫阿狗,这?
他可不敢这么回话。
不过,既然大少爷不见,他倒是可以出去回拒。
谁知,管家还没迈步,那楼兰公主竟是走到了内宅来。
这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娇俏尖细的声音在院落里传来,“本公主就是想看看月华哥哥是不是无碍,你们不用跟着了。”
“公主,大少爷在养伤,不便见人。”管家赶忙跑了出来,拦道。
“让我看看嘛,看了才安心。”楼兰公主忽然哽咽道。
那眼含晶莹的模样,我见犹怜。
可惜,管家是个尽职的,秦府的主子没有开口留人,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只能拒之门外。
况且,这公主直接闯到内院,他都觉得有些失职呐。
回头,他得跟秦将军请罪才是。
“公主请回吧,过两日人好了,应是要去宫中赴宴的。”秦裴言不知何时走到了公主身边,出声道。
楼兰公主侧身,一眼便看见了和秦月华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脸庞。
“你是?”楼兰公主问。
“在下秦裴言,秦府二公子。”秦裴言道。
他算不得清高,清冷的容颜却也足以拒人与千里之外。
不过,在楼兰公主眼里,却倍感亲切。
这秦府,终于有个能主动和自己说话的人了。
“啊,原来你是月华哥哥的二弟啊,本公主兰琪儿。”楼兰公主笑盈盈道。
不愧是一国公主,话语带着傲娇的资本。
“本公主还是想自己确定一下月华哥哥无碍,才放心。”兰琪儿见秦二公子不答话,便又开口道。
管家忙上前,很是刚正不阿道:“实在是对不住啊,公主,大夫吩咐了,大少爷需要静养才行,我们也没有办法。”
楼兰公主有些生气,却又不好在秦将军府邸发火,只好悻悻离去。
秦老夫人见自家大孙子不愿意喝汤药,有些担心,对一旁的王嬷嬷道:“要不,让茹石那丫头过来给瞧瞧?”
榻上的人闻言,眼眸瞬间亮了,根本没注意到二弟秦裴言走了进来。
“祖母。”来人喊了一声。
“裴言过来了,来看你大哥啊。”秦老夫人笑吟吟,她就喜欢看他们兄弟之间弟友恭亲、其乐融融的样子。
“祖母,大哥由宫中曹御医照看,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再说柳姑娘以后进了府,便是大哥的弟媳妇,岂有兄弟媳妇给大伯哥看诊的道理?”秦裴言瞥了榻上的人一眼,润声道。
不等秦老夫人开口,榻上的秦月华已经气得按捺不住性子,冷声道:“这还没过门呢,二弟便护上了?”
“自然。”秦裴言抬眸,淡淡道。
秦老夫人一愣,忙笑哈哈打岔:“裴言不愿意那丫头辛苦跑一趟,嗯,臭小子知道疼媳妇,好事啊,祖母很是欣慰,哈哈......”
秦裴言垂眸不语,似羞涩。
秦月华冷冷地打量着他,气得牙痒痒。
“走吧,咱们看过你大哥了,让他好好歇息,跟祖母到前院去,祖母有话问你。”秦老夫人起身,对着秦裴言道。
“是。”秦裴言应声,上前扶住秦老夫人,祖孙二人离开。
瞧着人远去,秦月华紧紧地咬着牙关,胸膛急速起伏,仿佛在极力地压制着满腔的怒火,似乎下一瞬,那胸膛就要炸开般。
他动了一下胳膊,想要从床榻上跳起来,不过他试了好几下,最终还是躺着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