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石简直不敢相信。
奶嬷嬷瞅了瞅她，“大小姐，这事儿千真万确，消息是首辅大人带回来的。”
这消息是便宜父亲带回来的？
午后，宫里传来旨意，让柳茹石进宫。
自打她回金陵，这被宫中传唤，还是头一遭。
衣衫简单收拾了一下，柳茹石便打算出门。
奶嬷嬷喊住了她，几欲张口，犹豫着，似有些为难般，低声询问道：“这么素净，会不会不够庄重？”
“嬷嬷，若是宫中成心为难，就算着装再隆重，也难辞其咎。”柳茹石笑了笑，不以为然道。
奶嬷嬷愣了一下，随即跟着一笑，听大小姐这般一说，她心里倒是敞亮了不少。
“那路上慢些，若是......”奶嬷嬷说着，掏出好几锭银坨坨来，欲往柳茹石手里塞。
“嬷嬷，这些？”柳茹石欲言又止。
白花花的银锭子，谁都喜欢，可奶嬷嬷随手便能掏出好几锭，这？
“这些说来话长，等有机会，再告诉你。”奶嬷嬷笑了笑，不打算说银锭子的来处。
柳茹石并非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之人，既然奶嬷嬷不肯说，定然是有她的道理。
故，柳茹石只好将银锭子塞到衣袖里，倒不是说进宫要用，只是想让奶嬷嬷安心。
管家来催，柳茹石抬脚欲走。
“丫头，你几位师父都并非平凡之辈，不用怕。”奶嬷嬷忽然开口道。
柳茹石愣了愣，转即嘿嘿一笑，嗯了一声。
柳首辅安排管事王五驾车送柳茹石进宫，出门前，叮嘱她，尽量少言慎行。
柳茹石乖巧地点头。
那静懦的样子，柳首辅蹙了蹙眉头。
他摆了摆手，示意她赶快进宫，莫要误了时辰。
柳茹石上了马车，靠着车厢，闭目养神，管事王五驾车前行。
这个王五，柳茹石也算熟识，从岭南乡下将她接来的便是他，在路上为了省下住店银子的也是他，若不是他，也不会使她露宿在荒郊野外碰上秦月华被追杀，也不会......
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兴许，便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也许，这便是因果。
一路上，柳茹石很安静，王五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出什么。
不多会儿的功夫，马车便停在了宫门前。
宫门正中，门庭很阔，左右两侧，有些窄仄。
柳茹石撩起车帘，正欲下车时，王五忽然上前，小声道：“一会儿进宫，要走右侧。”
柳茹石笑了笑，应了一声，“多谢王叔。”
管事王五一愣，脸颊瞬间红了一下。
要知道，这府里的小主子们，可没人会喊他一声王叔。
虽然他是首辅大人的得力亲信，可在主子们眼里，却始终是个下人。
卑贱的下人，怕是都不如狗！
此刻，大小姐竟喊了他一声王叔。
王五有些受宠若惊，他眨巴了一下含着些微晶莹的眸子，抑制住激动，压低了嗓子，轻声叮嘱道：“大小姐莫害怕，一切都有首辅大人在。”
柳茹石笑着点了点头，“王叔，您先回府吧，这进了宫门不知何时能出来。”
“大小姐，不妨事，我找处亮堂的地方待着便是。”王五指了指不远处，低声道。
柳茹石笑了笑，没再吱声，而是转头往右侧宫门走去。
王五看着大小姐柳茹石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心里感叹，不过转年的功夫，这大小姐和刚从岭南乡下归来时的模样，竟是天差地别。
扑了扑衣衫上些微的灰尘，他将马车赶到不远处，那地方着实亮堂。
本来，首辅大人并没有吩咐他在宫门口等大小姐，甚至二小姐还说让他尽快回去，要用马车。
不知怎么，听着大小姐喊他那声王叔，他莫名地心里就湿润了，平生头一回，竟让他有了被主家敬重地感觉。
不由自主地，就想着，怎么也得等着大小姐出宫门。
无论如何，就算等不到大小姐出来，起码天黑前，他都不能离开。
进了宫门的柳大小姐柳茹石，竟然不知，自己竟这般轻松地收买了人心。
宫人领着柳茹石往皇宫深处，越往里走，柳茹石越纳闷，看来并不是懿宗找她，还以为那两兄弟都被派去边界，皇帝老儿把她当作了红颜祸水。
本以为要拿她兴师问罪，可这架势，明显不是皇帝找她。
伸手摸了摸衣袖，悄无声地拿出一银锭子来，拉了拉宫人的衣袖，偷偷往他手里一塞，小声道：“公公费心了，咱们这是往那位贵人那里去？”
宫人掂了掂手里的银锭子，轻咳了一声，小声道：“柳贵妃身体不适，想着找位女医瞧瞧，这不，听闻大小姐医术不错......”
宫人没有继续往下说，迈着碎步继续往前走。
柳茹石道了声谢，脚步跟上。
她有所不知的是，这位柳贵妃竟然是她的姑姑。
她那便宜父亲，庶出的妹妹。
又走了一小会儿，在一处拱门驻足，那宫人道：“到了，大小姐小心台阶。”
“多谢，有劳公公了。”柳茹石轻声道。
她没抬头，不用看门头，便知道这里应是那柳贵妃的宫邸。
宫人迈进门槛，往里通报了一声，“柳大小姐到！”
柳茹石一愣，这宫人竟知道她姓柳，而，贵妃，也姓柳？
她心里犯着嘀咕，脚步跟着那宫人往里去，面上没有显出丝毫诧异，依然是乖巧的邻家闺女模样。
进了屋门，便听见内室里传来“哎呀，哎呀”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却又柔弱无力，咋一听，便知是女子的娇吟声，可又带着些微轻喘。
随后，又听见男子低沉的安慰声，“你啊，不舒服又不让那些太医来，这般忍着，朕看了都心疼。”
“皇上......”
女子清婉一声，似娇似吟，那娇滴滴的声音，就连刚进屋门的柳茹石听了，都觉得心生爱怜。
“好好好，朕知道，他们都是外臣，见不得爱妃这楚楚动人的模样，好了，你那侄女来了，让她看看总可以吧？”皇上又低声安慰道。
柳贵妃不说话，只是楚楚可怜地瞅着懿宗。
“不说话，朕就当你默认了。”懿宗压低了声音，随后又高声道，“来人，让柳大小姐进来！”
宫人让柳茹石进内室，他却没有抬脚迈步。
柳茹石知道，这也许就是宫中的规矩。
她进来内室，并没有抬头，凭刚刚听到的声音，她也知道里面坐着懿宗皇帝和柳贵妃。
故，她直接跪地道：“臣女叩见皇上，贵妃娘娘。”
懿宗忽地哈哈大笑，道：“你这小丫头倒是见外，喊什么贵妃娘娘，直接喊姑姑便是。”
“啊！”柳茹石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