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们是否误会……”
“误会什么!难道你敢否认,爷走的那日,你没跟爷要休书吗!早就想离开的人,这会爷一死,不趁机逃走才怪。”又有人捡她说过的话,犯过的错,连她自己也后悔的事来说。
她麻木地看着他们一句又一句地骂得很难听,完全没有想到,原以为回家的感觉竟是这个样子。
原以为,这里多多少少是能叫心回暖的地方,没有想到,真的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子。
他们觉得她背叛了他们,在大难来临时丢下他们,独自保命。
“哟!还是别让送回来的呢!看来是要回来取东西吧?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琴儿!”
琴儿拎着两个包袱脚步无比沉重地走上来,看着她,眼中极为不情愿,最后,那个老大娘一把抢过,狠狠丢了出来。
“这样的女人还有何好犹豫的!”
她看着两个包袱从身边飞过,落在台阶上,因为抛的力度过大,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不止有她的针线,还有她的糖罐子!
糖罐子一阶阶的滚落,盒子打开,里面的糖莲子四下散开。
她赶紧上前去捡,不得已,只好先将皎月的灵位放在一边,腾出双手去捡,生怕这糖莲子很快就化了。
虽然,真相是他让她喝鹿血是为了她的心头血,可,这里面的每一颗不止代表着她喝心头血的次数,也代表着他的贴心。
这比他送的那颗什么珠的珍贵得多了。
萧璟棠一直撩起车窗帘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当他看到风挽裳居然那么着急地去捡落在地上的糖莲子时,有些诧异。
她何时爱吃糖莲子了?他怎么不知道?
他一直以为,像她这样端庄温婉,自是不爱吃这种小孩子才会吃的东西的。
所以,他以为,他以为,过去,对她,一直都是他以为,真的从来没站在她的角度去想过,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
他果然很糟糕,居然连她这点小小的喜好都不知道,难怪那时候她说:
我与他之间从来都是互相的,而我与你之间,永远都是我在不求回报地付出,永远只能在原地等你走来,好像,我若不喊你,你就不会回头,我对你所做的一切,你都当做是理所当然。
所以,那些糖莲子是顾玦买给她的?所以她才这般看重?
看到脏了,就小心翼翼地用裙子擦去,再温柔地放进糖罐子里,每一颗都像是在捡天下珍宝一样。
看着这样的画面,他的心很闷,很不舒服。
自从她醒来后,她一直都是淡漠无神的,仿佛一夕之间像是不懂得表露情绪一样,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很冷淡,漠不关心。
而今,不过是小小的一颗糖莲子竟能让她流露出情感!
只因,送糖莲子的人!
风挽裳每捡一颗都数着,心中一直都记着糖罐子里有多少颗,她把地上所有的糖莲子都捡完了后,发现少了一颗。
她慌忙四下寻找,一个个台阶地找,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幽府里的人一直呆呆地看着她捡,看着她找。
四周很安静,静得只听得到从漠河河面上吹过来的风声。
冥冥之中,好像有指引似的,最后一颗就在皎月灵位的后面。
她捡起来,看着灵位,淡淡一笑,“皎月,谢谢。”
众人听到她喊‘皎月’,这才留意到她放在地上的东西,也是她方才抱在怀里的东西——
“皎月!那是皎月的灵位!”有人冲上前抢先一步捡起皎月的灵位拿回去给霍靖看。
“你居然抱着皎月的灵位!你还把皎月给害死了!”有人愤怒地指责她。
“你走!”
“滚!滚出幽府,我们不稀罕你这样的主母!”
他们个个声色俱厉,个个同仇敌忾地赶人。
“够了!”萧璟棠再也看不下去地呵斥。
众人循声望去,看到出声的人是谁后,看着风挽裳的眼神更加轻蔑和鄙夷。
风挽裳只是抬眸,淡淡地看向霍靖,“霍总管,你如何说?”
霍靖看着她,面露为难,随即,干脆别开脸不愿看她,“你走吧。说到底,你也不算是我们的主母,你只是爷的妾而已。”
所谓,恶语伤人六月寒。
风挽裳悲凉一笑,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们过往的照顾。”
深深鞠了一躬,她转身,蹲下身收拾地上散落的东西,然后,抱着糖莲子,背着包袱,重新站起来。
迈出步伐的时候,她忽然回身,目光只落在皎月的灵位上,轻声道,“皎月,我走了。”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会好好活下去,我答应过你,会活着等他回来的。
我一个人,也可以很好的。
幽幽收回目光,她转身离开,脸色很脆弱,背影很坚强,坚强得叫人心疼。
她没有上马车,而是独自前行。
萧璟棠让人驾着马车慢慢跟在身后,看着她背着包袱,抱着糖罐子一个人行走,心疼得无以复加。
那个背影纤弱得好像两个包袱都能压倒她。
直到轱辘声渐行渐远,幽府里的人才一个个踏出门槛,目送那个身影离开,个个红了眼眶。
“霍总管,这样,夫人会不会恨我们?会不会很伤心?”
一直在采悠阁当差的琴棋书画哭得一抽一抽的,尤其是看到皎月的灵位。
“怕就怕她不恨啊!”霍靖深深地叹息。
那么聪明、善解人意的姑娘,在这非常时期,他们对她的态度转变得如此激烈,她只需仔细一想,便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