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没听到声音回应,她犹豫了下,还是轻轻推开门。
两扇雕花门扉缓缓往两边打开,她没有马上抬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先看清楚里边是何情况,然而,这一看,猝不及防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临窗而立。
倚窗而立的男子徐徐回过身来。
霎时,四目相对!
心口才刚愈合的伤,好像在隐隐作痛,因为他的眼眸比她以前看过的还要平静几分。
颀长玉立的身影,被屋里、屋外的烛光映着影影绰绰,恍若秋月寒霜般,沉静结冰。
他怀里抱着小雪球,身上依旧穿着喜爱的淡色系锦袍,上绣折枝花纹,没有太繁复的花样,也没有了他最爱的莲花,腰际上也不再挂着香囊。
不止他的眼神,从里到外,好像一切都变了。
小雪球在他怀里不停地拱动着,一副好想挣脱他的手,跑向她的样子。
奈何,他的大掌压得厉害,它几下就不敢挣扎了,趴在他的手上,睁着大大的墨绿双眼看她,好不可怜。
她其实也好想抱一抱它的,只是,他的一切,都禁止她靠近。
她以为他没有来,原来早就来了,还在楼上歇着。
他的出场向来轰动,可是,却没有人提起过他半点,看来是早早就来了,在所有人来之前就在画舫上了。
可是,他明明在,却不应声,是以为她没听到回应就会走吧?又或者,连搭理她都懒得搭理。
这殷慕怀打的什么主意,她懂,相信他也懂。
只是,又有什么用?
不过是相见已陌路。
强压下内心的翻涌,她敛眉,就站在门口,平静地朝他福身,“民妇大约是找错房间了,不慎打扰到千岁爷,请千岁爷见谅。”
“那你是等着本督给你指路?”阴柔徐徐的嗓音传来,不含半点情绪。
本督,不是爷。
‘本督’多了身份上的距离感,而‘爷’则是多了几分亲切,这两者是不同的。
心尖刺痛,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强大的她,在他面前,她的脆弱无处可藏。
“民妇不敢。”淡淡地说着,她低着头,踏进一步,把推开的门重新给他关上。
直到只剩下细细的一条门缝,她才敢抬头偷偷地看他,他却已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彻底关上房门,也关上了她和他的所有。
她仰头,望着漆黑的天幕,袖中的小手紧握成拳,强逼自己把心底的脆弱收回去,收在一个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再睁开眼,清眸里已不见一丝柔软,决然地转身——
这时,画舫骤然一个剧烈倾斜,霎时间,各种各样的尖叫划破夜空!
“啊!”
事情只发生在刹那之间,风挽裳纤细的身影猝不及防,整个人完全被甩出去,撞破栏杆,仰面朝天地坠落——
身子好像以极慢的速度下坠,整个天地间都安静了,安静到只剩下她的呼吸,和掠过耳畔的河风,楼下的尖叫声她通通都听不到。
眼里也只看到站在窗前的男子好像只是被惊扰到,徐徐抬眸瞧了一眼,却没有任何动作,很平静,平静得就好像落水的人与他无关。
确实无关了,从她提出以心头血换自由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无关了。
她有危险的时候,他再也不会惊鸿相救,反而,可以冷眼旁观,半点也没有要出手救她的打算。
因为,她已不是他的谁。
她心痛地闭上眼,然后,定格的画面不再定格,她感觉得到身子极速下降,甚至能感觉得到身下来自于河水的凉意。
她知道,就算真的落水,她也不会有事的,画舫里那么多人,还那么多护卫。
只是,当感觉得到凉意越来越近时,感官好像被一点点放大,脑海里浮现出那日,被逼跳河的画面。
大夫说孩子是在水里泡太久,才会胎死腹中的。
若她没有跳河,是不是就保得住孩子?
恐惧登时席卷而来,她惊恐地睁开眼,原本张开的双手害怕地紧攥成拳。
整个人像是重回到那日的画面。
“不!我不要跳!”
她骇然大喊。
楼上的男子微微颦眉。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下垂的裙裳已拂过水面时,一抹身影从画舫顶上笔直飞下,然后,一个水中捞月,将落水佳人抱起,在水面上足尖轻点,飞进楼下的走廊里。
“挽挽!”萧璟棠排开众人,着急地划着轮椅过去。
风挽裳吓到了,得救的那一刻,双手紧紧揪着救她的人的衣服,就像是抓到了水中浮木,直到此刻安全了也不愿放。
“挽挽,乖,没事了。”萧璟棠来到她身边,伸手覆上她攥着别人的衣服不放的小手,试着让她放手。
听到这个声音,风挽裳打了个颤,从可怕的记忆中回魂,瞧见萧璟棠放大在眼前的脸,再瞧见自己一直抓着别人的衣服不放后,赶紧松手,尴尬地道歉,“对不住,千绝大人。还有,谢谢你。”
万千绝从来都只听他的命令行事,对她也没太热乎过,断是不可能会主动救她。
所以,是他的意思吧?
到最后,他还是让万千绝救了她。
“敢情是人太多,才会有这样的意外。”
突然,阴柔的嗓音慢悠悠地在人群身后响起。
众人听到这声音,均是错愕不已。
只是,这九千岁居然也在!
他是何时到的,怎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瞧见那个身影,个个都好像被下了咒般,一字排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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