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背后险中藏
狩猎场中言笑晏晏,蓝晟宇倒不多言,只看着波拉多努瞧着阴茉璃的一双眼,心中却暗暗有了些许担忧。
阴茉璃与波拉多努二人说说笑笑,话间也偶尔拿眼去瞧一侧蓝晟宇,他甲胄熠熠生辉,直刺得她一双剪水双瞳不敢直视,只得心不在焉地应付波拉多努几句,装作交谈甚欢。
三人并驾,牵马闲逛,其间波拉多努兴致盎然,话不绝口,先是攀谈骑术,对阴茉璃大加赞誉,称赞声不绝于口,而后便滔滔不绝地讲起他们特塔国的风土人情,奇闻趣事,煞有意思。阴茉璃本是应付几句,而后却也听得几分入迷。
当波拉多努开口提议让阴茉璃去特塔国游玩几日时,她竟一口应允。而后却又懊悔不已,嘲笑起自己的随意率性起来。
届时,闻言的蓝晟宇“突”地稳住脚步,牵着的马匹停了下来,索然无味地来回踏步,低头吃草。并排走着的阴茉璃行了几步,诧异地回头看他,只见他浓眉紧拧,薄唇抿着,面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觉得他身上笼罩着浓厚的阴郁,仿佛下一刻就会蓄势爆发,唇瓣微动,唇齿间还未蹦出个字来,耳畔便听到远处一阵策马奔腾,马蹄飞溅,草土飞扬。
瞥眼望去,两个身影渐渐近了,才看清是一身紫衣束腰身披羽袍的庄妃,凤眸入鬓,镶满各色宝石,炫丽夺目的发带绾住一头清扬秀美的黑发,在风中飞舞飘扬,不谈她平日刁蛮跋扈样,也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神采奕奕。她身后的马鞍赫然挂着几只浑身雪白的兔子,软趴趴的身子,耳朵耸拉,早已奄奄一息。
紧随她身后,驱马驾驶的玉芜率先跳下马来,上前小心翼翼地去扶庄妃伸出的涂满鲜红丹寇的纤白素手,低头哈腰如同捧着无上至宝般恭敬,不敢一丝怠慢。庄妃挥裘下马,一双绣满紫藤的皮靴轻盈地踩在草地上,才道:“皇上同使臣这便无趣了,本宫同众姐妹、大臣一样,忙活着好同皇上讨赏。皇上竟躲在这儿找清闲?”
说罢,羽睫一扇,一双美目瞥向蓝晟宇身侧袅袅而立,娉婷身姿的阴茉璃,隐隐有些愤然,恨恨的模样颇有些红了眼。
“爱妃真爱说笑。”蓝晟宇一改阴郁,几步上前揽住她的香肩,揉在怀中,笑容和煦,“朕同使臣波拉多努只是恰逢璃嫔,波拉多努同璃嫔一见如故,便不由下马攀谈,朕自然不能扫兴。”
一句话说得庄妃心里舒坦了不少,更多的是蓝晟宇见她,便弃璃嫔不顾,更让她优越感十足,可要她罢休也非易事,随即扬了头,傲然之姿,眼神轻蔑地睨着阴茉璃,她看似无趣地低头玩着缰绳,踩着脚边的小草,旁若无人,不言不语。
不由嗤笑出声,一双凤眸回转,眼角间流露出不屑一顾:“皇上,璃嫔可是有本事啊。他人说,闺女躲闺院,安分守己,唯恐抛头露面,璃嫔倒是个豪气干云的女子啊!”
阴茉璃闻言不由心底冷笑一声,庄妃此言嘲讽味十足,可谓把她比拟出墙的红杏。
她尚未作何反应。一旁的波拉多努却早已按耐不住,他心直口快,出言顶撞:“庄妃娘娘此言差矣,我虽不懂你们齐国的风俗,可在我们特塔国却不敢小瞧了女子,武则天满腹才敢,坐拥天下,李清照一曲词赋话忧愁,花木兰驰骋沙场,英勇杀敌,都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女子的才气可不一定输给男子,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怕是懦弱之徒用来搪塞的借口,更何况波拉多努只是钦佩璃嫔娘娘的骑术,才相谈几句,绝不敢亵渎半分。”
此话一出,庄妃颇有些下不了台面,他人心中坦荡荡,不想直言不讳,竟也如此偏帮璃嫔,她只得面色铁青的僵持着,咬碎了牙肚里咽。
气氛稍显尴尬,几声爽朗的大笑过后稍显缓和:“好句巾帼不让须眉,璃嫔不过朕的一介平妃,便可让波拉多努赞不绝口,想来他日,定当让你见识见识庄妃的才情绝艺。”
波拉多努忙躬身应言:“如此定当受教。”
庄妃不由眉飞色舞,一双眉眼,月牙弯弯,笑得媚态绰约,娇嗔着轻拍蓝晟宇的胸口:“皇上此言莫要折煞臣妾,那不过是闲来无事消磨时间的玩意,怎能登大雅之堂,莫叫使臣嘲笑了去。”
蓝晟宇目露宠溺,似一滩春水洋溢,让人轻易地沉溺在他的温柔中不可自拔。握着香肩的手滑落在她不堪一握的纤腰上,笑得柔光四溢:“爱妃绕梁三日的琴音岂不比这马上逞英雄的骑术,有着云泥之别?”
庄妃躲在蓝晟宇的怀中,掩着丝柔绣帕“咯咯”轻笑,余霞成绮,眉眼堆笑,心情愉畅。却未看见蓝晟宇目光不经意间撇过淡然如斯的阴茉璃,隐隐透露的懊恼表情。
阴茉璃自是无趣同蓝晟宇顶撞,逞一时口舌之快,却在心中感到凉意丝丝,蓝晟宇如此将她踩在地下,托起庄妃,孰轻孰重,明眼人自是明了。
此幕落入的还有波拉多努的眼底,心里的盘算便又多了几分。“即若如此,恕波拉多努的唐突,明日的宫宴可请庄妃献曲一出,让我好长长见识。”
“这有何难?使臣既有要求,为了两国友邦,本宫自当义不容辞。”庄妃本爱出风头,如今自然允下。半眯着一双凤眸,一脸傲然地看着阴茉璃,闪现轻蔑一笑。
随后,阴茉璃便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不同他们胡搅蛮缠,庄妃的话中十句掺着九句冷嘲热讽,再搭上蓝晟宇的一唱一和,听得人心中烦乱。才牵马徒行了几步,却未料波拉多努追了出来。阴茉璃本想放弃的计划,此刻竟又为她提供了机会,不由嗤笑一声,只听闻波拉多努的声音由远至近,隐隐而来,随即跨马而上,一扯缰绳,持鞭狠抽马腚,那枣红骏马,马蹄飞扬,顷刻间蹄间三寻,隐隐没入丛林。
波兰多努骑着奔驰而来的疾马。险险地勒住缰绳,那马前蹄高扬,屹立在空中,许久才稳稳落下,不安分地踏着马蹄,来回走动。
波拉多努焦急地巡视四周,眼前只有一片浓密的丛林,树木横生,枝干间的小路蜿蜒曲折,若不是骑术精湛的人,难保奔驰的马匹不会一头撞在树上,或是被尖利的枝干戳中肚腹。正迟疑着要不要翻身下马,牵马而入时。
耳畔“嗖”的一声疾风而来的是一支不断在瞳孔扩大的利箭,银色金属的箭头散出森冷的光。波拉多努眼疾手快,一把抓起腰间柄上镶满硕大宝石的弯刀,挡去了近在咫尺的箭,那支箭一刀两断,甩落在一旁。他正诧异这箭头朝的位置偏离了他的要害,一声尖叫出声。
“啊!救命!”
闻言,波拉多努再不敢迟疑,立即飞身下马,向丛林飞奔而去。直奔到百步外,才看到一袭红衣的女子,发髻凌乱,眉目微蹙,面露痛楚,贝齿咬着娇唇,身子虚浮,扶着一棵树干的手,隐隐有些发抖,俨然弱柳扶风,即使如此落魄的模样,也丝毫不影响她艳丽绝伦的面容,依然赏心悦目不说,更添几分娇弱让人心泛怜惜。
波拉多努不敢怠慢,立即上前搀扶阴茉璃,关怀备至:“璃嫔娘娘,您没事吧?”
阴茉璃蹙了蹙蛾眉,一双眸子澄澈如潭,波光粼粼,望向波拉多努时优柔泛起涟漪:“这话该是我问使臣,刚那一箭可有伤到你?”
波拉多努诧异万分:“我倒没事。璃嫔娘娘可是知晓这射箭之人。”
阴茉璃无奈地摇晃着头,鬓上的珠宝琉璃闪烁,折射出奇异五彩的光,衬得她的神情更加艳若桃李,楚楚动人,我见犹怜:“我当时躲在树后,看不清那人模样,他一身黑衣蒙面,身体矫健,看体型是名男子,见他拿弓箭朝向你,我一时心急冲了出来,推了他一把,他手一抖还是将箭射了出去,后便恼羞成怒地欺近我,我慌张退了几步,崴了脚,便出声大叫,他这才匆匆离去。”
波拉多努低着头,皱着浓眉细心听着,直到阴茉璃语毕,他依旧沉思不语,阴茉璃忐忑不安地盯着他,不敢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紧张的如崩铉的弓,才听他吟吟出声:“还好璃嫔娘娘没事,今日多得娘娘,他日波拉多努定报今日之恩。”
天色渐黑,到处烟蒙一片,似雾非雾,朦朦胧胧,丛林深处泛出浓重的一片黑暗,树木黑幽,枝影乱颤,倒映在草丛,似张牙舞爪的妖魔,四周野兽的怪叫声响起,惹得人心底颤颤。狩猎的大臣和妃子早已带着战利品回归,此刻正焦躁不安地齐齐等候在阁楼的观望台上。前方打探消息的侍卫跑了回来,几步滚了进来,趴倒在地上,抖得哆哆嗦嗦,颤声说道:“禀皇上,将领们已将狩猎的地方巡视了一圈,还未寻得特塔国使臣和璃嫔娘娘。夜色已黑,野兽出入,在搜寻下去怕是不妥。”
蓝晟宇美如冠玉的脸上,隐忍着怒气,额角的青筋乍现,铁青着张脸,此刻竟一脚踢开那侍卫,将他踹出门去,俊逸不凡的脸上满载怒气:“滚!滚下去!今日找不到使臣和璃嫔,朕就将你们抛去喂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