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纱蒙缦酥醉香
阴茉璃心颤了下,只觉浑身太冷,她这般贪恋蓝晟宇温暖的环抱,努力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竟舍不得推开。蓝晟宇温热的唇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细嫩的脖颈上,酥酥麻麻的感觉似一道电流贯彻全身。见她不反抗,蓝晟宇的手便扯开她的衣衫,裸露的肌肤,凉风习习,她的身子不由一颤。他并不停下,褪去她的衣衫,将她揉在自己怀中,用自己的温暖包裹住她的全身。他伸手摘去她鬓间的雕花玉簪,一头青丝瞬间垂泻而下。他贪婪地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宽大的手掌穿过她的青丝,去抚摸她细嫩的背,却惹得她一阵微颤,身子蜷缩地如同猫咪般往他身上蹭。他的手掌下滑,揽着她柔软的腰肢,不由一惊。此刻他才发现她的腰肢不堪一握,竟如此消瘦。他不由皱了皱眉,油然一阵心疼,脱下黑貂皮的锦衣,裹住她的全身,将她抱上了床。
阴茉璃幽深的眸子如同酒醉一般,微醺的脸庞绯红,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动作。
蓝晟宇小心翼翼拉开锦被为她盖得严严实实,压制着体内的燥火,正要起身,她如蛇般的玉臂却勾住他的脖颈,暗夜里,漆黑一片,他却看到她卸去一身防备,微蹙着蛾眉,幽深的眸底透出柔弱。
她那么孤单,才会此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不放。她不想去管脑中乱麻般的顾虑,只想凭自己的感觉放纵一回。
他不由一阵悸动,俯身吻住她冰冷微颤的唇瓣。
轻荡的纱幔飘出一阵旖旎。
阳光洒进木窗上的雕花格子,照得人身上暖洋洋一片。如翅般的羽睫微颤,眨了几下,才睁开一双漆黑如墨眸子来,短暂的迷蒙,让她躺着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望着床顶雕花戏蝶的图案,细细回想昨日之事。还未有半丝头绪。门却被“吱呀”一声推开。妍惜,小慧和碧儿嬉笑着进来,放下端着水的铜盆,和衣裳。才走至床边才拜倒:“恭喜娘娘荣获恩宠,愿娘娘早得龙子。”眉眼蕴笑,笑逐颜开,半分掩饰不了。
阴茉璃娇躯一颤,大脑短暂的空白,冰凉的手伸进被衾之中,摸得肤如凝脂的身上竟一丝未着。她这才想起昨晚之事,面颊竟觉一阵炙热,还好纱幔遮面,只忙着挥手屏退了她们。
妍惜,小慧和碧儿对视了一眼,嘴上轻笑,却不出声,只道阴茉璃是害羞了。微微福了福身子,齐齐后退,出了屋子。
听到门合上的声音,阴茉璃才掀开被褥起身,只将里衣穿上,便款步盈盈的来到妆奁前坐下,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镶着硕大红宝石的菱镜上折射出的女子脸庞,眉眼轻挑,面上一片红霞,分明未经人事的少女含娇带羞的模样。心没来由的一阵跳动不安。她慌忙起身,打翻了几支嵌珠金钗落地,也顾不得拾起,几步走到雕花精致的檀木桌旁,搅乱铜盆内倒映出脸颊的水,见水波荡漾,才用手舀起铜盆里的清的水洒在脸上,晶莹的水珠溅了一桌,润湿了白净的衣领,几丝水珠溅到她勾魂白皙的锁骨,清凉的感觉让她感到一阵舒心。
才又闻得一阵门轻叩的声响。
“什么事!”阴茉璃不由蹙了蛾眉,焦躁出声。
才闻得是小慧欣喜的声音:“娘娘,黄公公奉皇上的旨意,宣你去养心殿。”
“知道了。”阴茉璃随口应了一声,才想起小慧口中的黄公公怕是赵传智的徒弟黄应达,她素来眼力很好,看过一次便能记得。思及此,她不由嗤笑出声,那赵传智怕是上次在她这吃了苦头,不敢再轻易招惹于她,才会打发徒弟前来。她洗漱好,便到镜奁前,为自己梳了个轻巧别致的凌云髻,配好累丝嵌珠的金饰和华胜,才一脸神清气爽地推开门,抬眸便见着一身蓝装宫衣的黄应达,哈腰低头,毕恭毕敬地候在那里。她缓步上前,行至他身旁,脚步一顿,才道:“走吧。”
黄应达慌忙点头,托起阴茉璃柔弱无骨的玉手,搀扶着她而去。
一路疾走,到了养心殿,却并未见到蓝晟宇的身影,黄应达推说皇上还有要事,要阴茉璃等候片刻。她也无谓,只是她素来喜静,便索性遣出所有宫人,独自在殿中待着。
小坐了片刻,翘头以盼,见未有人来,便起身随意走动,巡视巡视周槽。
养心殿正堂上摆着饮茶的桌椅后几步外,靠墙摆放着一面红檀木的柜子,上头格格分列,摆放着形形色色,釉色精美的瓷瓶,满满一面,无一空格,很是壮观。她蛾眉淡扫一圈,忽撇见头顶角落那格的一个瓷瓶很是巧妙,瓷瓶无一丝雕饰,全身透白如玉,这本不足为其,只是刚窗格透进一缕阳光折射在那瓷瓶上,竟照出一个轮廓来,仔细端望便可看到,是一副妖娆多姿的美人图。一美人卧榻,慵懒无骨,执一羽扇,小风拂面,闲逸恬静。另一人坐在一旁妆奁前,素手执着梳篦,欲梳那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三千如墨青丝,伫立在她身旁的一女子,体态妖娆,婀娜多姿,赤着白皙玉足,翩然起舞。瓷瓶上釉着的美人皆是栩栩如生,似乎稍一眨眼,她们便会从图中走出。
阴茉璃心中诧异,不由伸手去触,不想跌起了脚尖,一个踉跄,脚步不稳,猛力推了把那个瓷瓶,正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抱头不敢去看,却并未闻得一声破地而摔的声响。才又抬眸望去,见那如玉瓷瓶纹丝未动,她猜想了几分,伸手去扳动那瓷瓶,一阵力道,便听闻一阵响动,闻声而视,别眼望去,高高在上的纹龙金椅移了开去。她几步上前,才看到那龙椅底下有一并不宽敞的长形格子,里面的空间刚好藏匿一卷画轴。她用纤长白皙的手指执起画轴,“哗”的一声,一端垂下,惊眼一瞥,画上的却是一个绑着黄毛小髻的女童,韶颜稚齿,并非紫鸢。那女童粉雕玉琢,长得很是精致,睁着一双麋鹿般的琉璃眸子,灵巧活泼,十分讨喜。
阴茉璃眯了眯眸子,细细端瞧,竟觉得这女童十分眼熟,眉眼间同她很是相似,正心中诧异万分,手上一空,转眸便见蓝晟宇握着画轴,双眸带着怒气,好像是触及逆鳞一般,急忙的把她手里的画轴收了起来,语气里带着训斥,“谁允许动朕的东西的,谁允许你进来这里的?”
蓝晟宇觉得自己的内心被人窥视,有种被人扒了里衣,放在人群中观看的感觉,声音不怒而威。阴茉璃看着他阴鸷的表情,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的回答,对于那画轴中的画像很是疑惑,“我不能碰吗?”
阴茉璃看着他紧张的模样,不明白起来,昨夜还是给她温暖怀抱的人,而这样的表情在蓝晟宇眼中就是,恃宠而骄的样子,带着不满的反问,“你以为你是谁,朕暗室的东西你也能碰。”
蓝晟宇只是想稍微的挽救一点自己的颜面,却不知这样完全伤了她人的心,“那一定是皇上心爱之人吧。”阴茉璃的语气有些哀伤,却十分的笃定,因为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画像。
蓝晟宇听着有些微凉的语气,知道不好,女子的心思是细腻的,想要解释的时候,却看到阴茉璃转瞬而逝的哀伤换成了一抹笑容,“是谁,与茉璃都无关,是茉璃越矩了,还望皇上息怒。”
她那样的恭敬,那样的平淡,好像是知道自己心属别人之后,一丝波动都没有,这样淡然自若无疑是戳痛了蓝晟宇的心。
“朕,璃妃不想知道这画中人是谁吗?”蓝晟宇还是怀着侥幸心理,问了出来,答案却让他心碎满地。
“茉璃不想知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想要谁,谁就要在皇上身边,不是吗?”阴茉璃说着毫无惧色的看着蓝晟宇,明白的眼神告诉他,自己之所以在你身边,只是你的强留,不是出于内心。
“呵……朕今日才知,璃妃这样的巧言善变。”阴茉璃扶了扶身,轻声说道:“皇上过奖了,时日不早了,臣妾告退。”说着不给蓝晟宇一丝挽留机会的离开,蓝晟宇看着阳光下,那美丽的倩影,想要伸手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突然间觉得错过了什么,却看着手上的空余,悔恨了起来。
阴茉璃缓步依依,出了养心殿,在汉白石雕花扶手蛾玉砌台阶上,踌躇了片刻,见蓝晟宇还未追出来,不由自嘲一声,加快了步子,匆忙而去。
才行了几步之外,便撞见一个小公公面色匆匆。她拉下询问,那公公言道:“怀南王不肯带兵去边城守卫,如今还不吃不喝,弄了好些日子的脾气,奴才得去禀告禀告圣上。”
阴茉璃拦住他,回头望了眼养心殿,才道:“怀南王的事因本宫而起,你且先带本宫去瞧瞧再说。”
那小公公似碰到救星,忙点头哈腰,引着阴茉璃朝蓝祁然的宫殿走去。
踏入宫殿,绕道后院便见一屋子的桦木长轩之外站满了仆婢。里头忽炸出一声怒吼:“本王说了不吃,便是不吃!滚,都滚出去!少来烦我!”话音刚落,一只青花瓷盘迎面呼啸而来,阴茉璃慌忙后退了几步,便见那瓷盘在脚边碎开。那小公公吓得面色苍白,见她无恙,才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她却眉心一皱,拂开衣裙,几步上前,拨开人群,忽然眸光微闪,撇见门旁侧立着一个羸弱的身子,朝屋里翘头以盼,鬓间的两道流苏在纤长白皙的脖颈间微荡,一双美目盼兮,觉得有人注视,才转眸望向自己,四目对视间,雯月轻点了下头,算是行礼,才又别过眼去。阴茉璃心中了然,也不多做注视,转眸望向屋内,只觉暗沉沉的一片。
蓝祁然一身颓废,半个身子倒在桌上,一手执着银壶,将酒注入口中。他酒醉的眼神迷离不定,却在看到那个一身素衣飘飘,诚然脱俗的身影时,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他猛地直起身来,几步上前,奔到她的面前,欣喜挂在还未退去颓废的脸上,虚浮的脚步却使他的身体东倒西歪。阴茉璃正想开口,却被他猛地抱在怀里,嘴上还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
阴茉璃僵直的身子并没有推开他,她的目光随意地落在侧立在一旁的雯月,她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只见一双削白葱根的素手不停地绞着衣裙,直到泛起褶皱来也恍然未觉。阴茉璃在心中喟叹了声,才敛眉收回目光,妃色的唇瓣微启,唇齿间的言语冰冷彻骨:“怀南王,你喝醉了,本宫是璃妃。”
闻言,蓝祁然一个激灵,抱着她的身躯猛地颤抖了下,随即,一把大力地推开了她,怒吼道:“滚!你也滚!”
阴茉璃被推得踉跄,倒退了几步,才被簇拥的侍婢手忙脚乱的扶住。
蓝祁然本以为这般对她,她定会哭泣或是气恼,不想她面无表情地伫立在那,那般淡定如斯,处之泰然,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只睨着一双冰冷的眸子,兀自好笑地看着自己。她这般神情果然是最容易惹怒人的,蓝祁然只觉得自己像是个无理取闹的跳梁小丑,被她看得那般不自在。他几步上前,不带一丝温柔的大力抓住她的手腕,当即红了一圈,他并不松手,猛地一拉,她便跟着他的步子,进了屋子,他随即合上房门,将门从里面反锁,任凭侍婢在外不停敲打。
阴茉璃表情未变,只是撇了眼被他抓红的手腕,冷冷开口:“放手吧,本宫逃不了的。你想如何?”
“本王想如何?”他双眸紧盯着她,微眯时泛起冰冷的寒光,手上的力道却松了下来。看她缩回手,另一手抚摸着手腕。他才嗤笑一声,眸底冷冽,紧紧地盯着她一双低垂的剪水双瞳:“本王想如何?你会不知道?那日夜宴上,本王已同皇兄讲过,本王要你。”他话音一顿,眼神变得尖锐起来,“可是你,本王从小要什么,皇兄都会满足本王,只有你,只有你!”
他全身的毛孔喷张,像头野兽般吼叫,只觉他再这么下去定会发疯,谁都无法预料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阴茉璃不由握紧广袖中如玉管般透亮修长的手指,压制住心底的一阵翻江倒海。惊声道:“够了。”